草儿
白天一起来,叶元便托院内的小厮给畅春园带了口信,焦急等到晚上用饭的时候小厮回来,细细听了回话,赵妈妈方才点了点头,从屋里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包裹送到叶元手上:“这是以前姑娘们的衣服,给英子带上,过去也能穿。”
叶元接过包裹,马不停蹄往英英的房间处走。
英子没有睡着,白天也忧心忡忡,听得叶元进门还拿着包裹,又在她的柜子处收拾行装,憋了一天的情绪顿时奔涌而出,悲凉又认命地对叶元说道:“叶姐姐和赵妈妈也不要我了嚒?”
叶元被她一吓,扶了扶胸口,见床上小人憔悴得如同女鬼,心下又是不忍,过去把她扶起身,顺顺她的头发,柔声道:“姐姐只是把你暂时送去更安全的地方,你舅舅找不到你的地方。”
英子还是泪涌个不停:“都是骗人的…都这么说…英子求你了…英子不想离了你和赵妈妈,你俩是对我最好的人……”
叶元心中疼痛,不舍地摩挲着英子的手:“你放心,姐姐不骗你,等过了这阵,姐姐一定会接你回来。”
英子觉察叶元认真,堪堪止住眼泪,抬起头将信将疑:“真的嚒,姐姐,你真的会接我回来?”
叶元点点头,郑重对英子许下誓:“一定的,英子要相信姐姐和赵妈妈。”
见女孩默默不语,叶元继续说到:“你去的是姐姐朋友的地方,他们也会待你很好。”
英子见叶元眉目中是和自己一般的不舍,便也收敛情绪,懂事地逼自己扯开笑容,佯装调皮捏捏叶元的脸:“那姐姐要答应我,以后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没有英子给姐姐送早饭,要记得按时起来,三餐吃饱。”
叶元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瓶,酸了又酸,苦得她不知怎么开口安慰这个过于懂事的小女孩,她掩饰地反捏回去英子的脸:“小丫头,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姐姐答应你,不过你也是一样,姐姐会去看你,检查你有没有认真吃饭。”
调笑过后,二人心知肚明是互相安慰,都静默了下来,开始在房间中收拾起行李。英子带来的行李并不多,一刻间也都收拾完了,叶元捏捏她的手,让她安心,保险起见,她们选择了凌晨出发。
马夫和赵妈妈已经候在后门处多时了,上了轿子,英子回身对着赵妈妈和叶元不断地磕头,砰砰作响。
叶元心中软了又软,小姑娘从小便失了父母,舅舅又是个人渣,便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的,于是把英子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啰嗦起来:“过去之后,你只需要安心将养,琵琶能不学便不学了,只是字得认,你伶俐聪明得紧,自有你的法子能让人教你,女孩子在这世道求生不易,却也不是没有办法,需得自强,懂了嚒?”
英子见叶元掏心掏肺,虽不知未来该如何面对,却还是感念二人恩情,未想让她们担心,便劳记在心中,点点头,眼神中第一次投射出坚毅的光芒。
车子在畅春园门口停下,出来迎的便是那日的青衣。他卸下了在台上的油头脂粉,显出一张秀气又精致的男儿面孔,上前抓住了叶元冰凉的手:“恩人姐姐,快快进内屋。”
一行人随着他进了里屋,温好的茶下肚,叶元感觉全身才似血液流动,她把英子招呼过来,半搂着对青年说:“我们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这小姑娘身世可怜得紧,只肖藏在这里一阵,等风头过去,我们自会来接人。”
那青年把小姑娘看了又看,温和道:“恩人姐姐莫要客气了,这种世道咱们若不互助,哪能生活得下去。”
叶元心中事已落,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说:“莫要唤我恩人了,叫我叶元便好。多年未见了,如今,你叫什么名儿呢?”
那青年有些寥落,答道:“我自小便只有艺名了。只记得娘亲把我送来时唤我小鹰。”
赵妈妈在一旁奇道:“嘿,你与这小丫头真是有缘,居然重了名儿!”
小鹰却是一拍脑袋,开口道:“这丫头在我这里,自是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儿了。叶姑娘便为她取个名儿吧。”
叶元一听,也觉认同,低头认真思索:“叫叶草儿吧。坚韧不拔,生生不息。”
草儿闻言,眼镜光彩隐隐闪现。
小鹰认同地点点头,把小丫头往自己那处一揽,说道:“贱名好养活,草儿,打今儿起,你便跟了我了,你可愿意?”
草儿立即对小鹰拜下来,磕头叫了师父,又转过身对着叶元和赵妈妈又是千恩万谢:“赵妈妈叶姐姐放心,草儿一定不会添乱,您要常来看看草儿。”
赵妈妈偷偷扭头摸了摸泪,叶元心中也是无限伤感。
天快亮了,叶元和赵妈妈怕人发现,便道了别往外走,上轿前谢过小鹰:“草儿托付给你了,今日太仓促了些,待到下次,咱们好好一叙。”
小鹰反握住叶元的手,似是万分感慨:“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叶元有些惭愧,当时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未想寻得回报,却还是麻烦了人家,只想着来日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