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

温以凡扶着桑延的手臂，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过来好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的妈妈，没有认出她来，明明离得那样进，明明还跟她说话了……

却没能认出她来。

也是啊，满眼里都是那个女儿，怎么可能还记得她。

明明已经对妈妈不报任何希望了，但是……

她还是好难过。

温以凡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生怕碰上某个身影，在这寒冬腊月再给她浇上一盆冷水。

“温以凡，抱够了吗？”

“嗯？”她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几乎可以腻出水儿来的眸子。

“对、对不起！”

温以凡像只猫一样炸开，脸烧得通红，眼眶蓄起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她偏过头掩饰落魄，耳后的长发垂下，遮住大半边脸。

“你……你怎么哭了？”

桑延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惹得她不高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很想抬手替她擦干眼泪，或是把她搂进怀里安抚。

但桑延也很清楚，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

“是太困了，眼睛有点酸。”

眼睛有点酸，这种话能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他。

他还记得。

那个冬天，公交车上……

那个躲在他蓝白色条纹校服里哭泣的女孩。

……

温霜降，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

我不是太会说话的人

……

但不管怎样，我会一直陪着你。

……

桑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他默默站在温以凡身边，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只是给她空间，给她陪伴。

晚风吹乱少年额前的碎发，他的眼底满是担忧和心疼，像五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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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跟来时一样，分两辆车，桑稚刚上车就已经开始打瞌睡，男生们经常熬夜，精神倒是还好，钟思乔挽着温以凡的胳膊，半眯着眼睛挑选手机里今晚拍的照片。

温以凡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高楼大厦上闪烁的灯光，发呆的时候，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无法疏解……难过。

即使她极力克制，却还是难以掩饰。

他们下车后，苏浩安拉住桑延，等她们先进了公寓，才问他是不是惹温以凡生气了。

“少问。”桑延的目光转向亮起灯的房子，烦闷的心情让他语气有些不悦。

“靠，我给你俩制造独处机会容易吗我？现在问问战绩都不行？”苏浩安龇牙咧嘴，将桑延唾骂成忘恩负义的狗，“还是你丫压根儿就不行啊？你知道怎么追女生吗？”

二楼的灯光依次亮起，橘黄色的灯让这寒冷的夜多了抹暖。

“就你这狗脾气不用说我都知道，是不是嘴贱把人家姑娘惹生气？还不赶紧去哄哄！小姑娘情绪不好的时候心理防线脆弱着呢，趁现在赶紧去！”

桑延忽略掉苏浩安的百般谴责，转身往进了屋，独留苏浩安一个人站在门口气的够呛，气愤之下抬腿踹了脚车，踹出几道划痕，吓得他赶紧蹲在一边又是哈气又是擦。

他们已经事先分好了房间，上下各四个房间，女生住二楼，桑延也被苏浩安以“为了要照顾年幼的妹妹”为由，分配到了二楼卧室。

他在一楼的卫生间洗漱好后，一个人坐在客厅无聊的看电视，苏浩安不知道是干了什么，联合他室友把房间门关的死死的，实在不行，他今天晚上就在沙发上凑合一夜。

电视里的狗血电视剧正播着片尾，客厅的时钟敲了两下，桑延换了个台，找了部英国老电影。

表盘上的指针追逐着，像沙漏里的沙子，桑延放下遥控器，扯了条毯子盖在身上，脑海里不断回忆今晚的所有细节，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桑延转过头，看见穿着睡衣的温以凡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步下楼，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腰身，稍稍坐直，出声跟她搭话。

“怎么了？渴了出来找水喝？”

温以凡不应，昏暗的客厅中，她琥珀色的眸子，不带一点光。

她走得缓慢，好像漫无目的，绕了一圈后又径直走向沙发，坐在了桑延旁边，温以凡盯着虚空，神情涣散，面容素面朝天，皮肤白到几近透明。

桑延把身上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偏过头，看向她巴掌大的侧脸。

“发什么呆，还是……心情不好？”

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突然意识到自己盯得久了，桑延有些羞赧的移开眼睛，转而继续看电视里放的老电影，可注意力难以集中，总是被身旁那人吸引过去。

时针缓缓指向数字3，她缓缓抬头，仰望着电视上方挂着的时钟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