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烛火微茫，疏疏曳曳，如墨的黑暗，被撕开一角。

地宫内狭窄湿仄，百川望不见走廊的尽头，心中却格外踏实。

他闭起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的滚烫。他不是百川，也不是圣君的影子，更不是杀人的魔头，他又是谁？

前方燃得通红的火把驱走黑暗，他又再次站在圣君的身后，像尊没有生命的死人。

是了，他是百川，是圣君的影子，是杀人的魔头！

百川隐在光后，跪地回禀：“在下大意失手，请圣君降罪！”

任青回低着头将青铜盅内的鲜血，倒入半丈多高的巨鼎内，顿时无数只密密麻麻的血蛭，激烈翻滚着，大的甚至有成人手臂一般。

“起来吧。”任青回拨弄着鼎内滚动的血蛭，漫不经心地问道：“救她那人是谁？”

“一个老者，不像江湖中人。”

“这倒有趣......常人服下冲灵丸，断无可能承受的住！她还能安然无事，莫非......”任青回神色恍恍，许久不出声。

百川再双膝跪地：“请圣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能将她带来给您！”

“此事先放放，我另有一事交待与你。”任青回转身说道：“这些年隐居许州，也算是承了李存照的庇护，如今他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你去挑一些能人异士，助他一臂之力。”

“是！”

“还有，李存照想要一颗人头，你去取给他。”

“三皇子齐惟？”

“是，也不是。”

“请圣君明示！”

百川如何能懂，若李存照能胜，杀了齐惟也无妨，可如今依任青回看，李存照已不过是强弩之末。而他又因年轻时修炼大傀邪术，导致肌体受损，不得不寻一处安身之地休养生息，自然不能将所有的赌注全压在一个人身上。

“齐惟十几年隐忍不发，又擅弄人心，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任青回缓缓渡着步，“杀还是放，你要让他自己选！”

百川离开不久，有一心腹入地宫禀报，“启禀圣君，周寨主送来童女十名！”

任青回放下手中的医书，苍晦如霜的眼眸，渐渐浮起一层痴狂。

“公子，公子，醒醒公子......”

荀祈于暗夜中跌跌撞撞，终于看见前方有星光点点，这时，有只柔软的手牵住他，笑嘻嘻地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荀祈任由她牵着，穿过耀眼的星海，他看见一夫人坐在木兰树下，容貌虽不真切，可他知道，那就是他的母亲！

“母亲，我带你回家！”荀祈拽住她的衣袖不松手，可下一秒，手中的衣袍却燃起熊熊大火，他手一松，掌心只剩一滩灰烬。

不留见他紧闭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不由心急如焚，“公子，快醒醒......”

荀祈秃地睁开了眼，环顾周遭，不见穆辛的身影，急问：“辛儿呢？”

“我寻遍整个山寨，才在这牢房找到你，并未看见辛儿姑娘。”不留扶他起身，道：“你的伤势很重，我先带你离开这。等安置好，我再回来找辛儿姑娘。”

荀祈低头见腰间的伤口被人简单包扎过，看来，周广进确实没打算让他死的太快。

二人走到牢房门口，突然哐当一声，一道铁门从天而降。

“你果然有同伙。”周广进背着手，率一众兄弟出现在了铁门外。

荀祈双眼布满血丝，额上青筋凸起，冲过去朝他大喊：“你把辛儿弄哪去了？”

周广进漫声答道：“她现在应该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吧。”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周广进望着眼前面目扭曲，神色骇人的荀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就凭你，对了，还有那个小跟班，你们可杀不了我！”

“那再加上我呢！”

浑厚有力的声音，犹如平地一声雷，从远处，不，确切来说，是从四面八方传到众人耳朵里。而内力能有如此深厚的人，天下恐怕也没有几个。

思及此，周广进不禁心中打颤。

黑夜下，正前方原是一点莹白之色，慢慢，走出一位身穿月白色斜襟长袍，脚踩金蟒长靴的男人，抱剑立身在光影下。

“敢问阁下大名？”

“岱山弟子，魏崇允。”

荀祈猛然抬头望去，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在汤阳县拦他去路的晋王之子魏崇允。

魏崇允走近道：“这位寨主，我的小师弟可是得罪了你？”

“误会，误会，我并不知他是岱山弟子！”周广进猫着腰，悄悄摸上了背后的铁棍。

“那现在呢？”魏崇允眼神阴冷，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

“现在知道了......”周广进看着那抹笑，不禁头皮发麻，“来人，快把门打开。”

铁门又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