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驿断残魂
叔劈砍短刀想伤到将士,至少为楚良玉争取一些逃跑时间。
这种想法宛如天真的笑话,刀锋还未接触到他的身前,就被将士用长枪轻轻松松震开,随即划出一道弧线刺入诚麟叔的胸膛。他就这样痛呼一声滚落马下。
她忍住眼泪,只剩下她一人了。趁着诚麟叔与将士搏斗的间隙,楚良玉逃向茂密的灌丛,那里枝繁叶茂,战马不易前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陌生的右神武军将士下马拔腿追逐。
刚刚杀死诚麟叔的将士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赶上楚良玉。距离不断缩小,已经到了可以出枪的范围——
“住手!”
后方的灌丛上,一匹黑色的战马高跃而出,竟然这样穿越了灌丛。来人身穿暗银软甲,掷出短刀打偏了将士手中将刺的长枪。
那将士受此一击,身形不稳,倒向一边。顾慎独踏镫下马,抽刀刺向将士的咽喉。将士自知不敌,松手躺倒在地。
顾慎独不可能下杀手,踢开他的长枪,确认他不会再发起攻击,就翻身上马追逐前方的楚良玉。
楚良玉当时只模模糊糊看了一眼,只知道似乎将士之间起了内讧,她趁着这个时机尽力逃亡,并不清楚是谁救了她。
“令昭公主!令昭公主!不要跑。”
身后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匹黑色的骏马冲过她的身侧,拐到面前将她拦下。
顾慎独轻巧下马,跪在她的面前。
“令昭公主,请随末将回去!”
“顾慎独?刚才是你救了我吗?”楚良玉一怔,来人怎会是他?顾慎独是左神武军大将军,也参与了今夜的围攻。刚才杜崆所言字字清晰,雍王府之人全部以极刑论处,他应该是来杀她的啊。
顾慎独微微抬头,疾马上驰让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他调了调急促的呼吸道,“……末将受皇后之命,特来保护公主,请您相信我。”
楚良玉听到“皇后”二字,心下有些安稳。“起来吧。”
顾慎独起身,白净的脸庞有些拘谨,“追兵应该马上就会赶到,不能在此停留了,令昭公主,不知公主可否介意……与末将共乘一马?这样我可以更好地保护公主。”
顾慎独护她上了马,又翻身坐在她后面。“公主,请抓稳了。”
顾慎独的这匹黑马风驰电掣,奔跑于山林间如履平地,他一边将令昭公主护在怀里,一边尽可能挑选一些隐秘但平坦的道路。
左神武军隶属于北衙八卫,京都中的卫兵多是世家官宦子弟,跋扈得很。顾慎独是个孤儿,凭借着自己的神勇过人的天赋进入左神武军,后来年纪轻轻又登上大将军之位。
他们是认得的。楚良玉还小时,由于陪伴长公主上课的原因,她经常要出入宫闱。顾慎独常常在宫门外轮班值守,日久天长也就熟了面孔。
年少时,她正是心性顽劣的时候,没少带着顾慎独玩。或许是两人年纪渐长,身份的差距越来越明显,或许是自从顾慎独升职做上左神武军大将军之后,事务逐渐繁忙起来,他们都鲜少说话了。
到了晚上,他们停下来稍作歇息。恰好所到临近一条山涧,顾慎独系了马,在溪边生起一处篝火。楚良玉衣衫在逃亡间沾满泥污,顾慎独也注意到这一点。
“贴身衣物的话,于礼不合,若只是外衫,公主不介意的话请脱下来让我为您洗濯吧。”
关于衣物的这一点,她认为逃命要紧,其实不太在意干净与否,但既然顾慎独已经提出她也不好拒绝,于是按他说的做了。
山间晚上很冷,褪去外衫更是寒意入骨,于是楚良玉坐得离篝火更近一些。暗红色的火光里蹦出噼啪作响的声音,顾慎独将外衫架起来烘烤着,火光映着他沉默的下颌。
他和记忆中没变,还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在这之后,你打算怎样?”楚良玉问。
“京都中为公主备下了宅子,之后会接您到那里暂避风头。”
“不对,我问的是你。”皇后为何会救下自己,她心中有几分猜测。皇后待她一直很好,她那任性妄为唯我独尊的作风也足够让她敢于做出劫走犯人的事。只要是那人想做的,那人从来无所顾忌。
可是,顾敛锋为何要帮皇后的忙?这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只会在未来惹上滔天大罪。
他为什么救她,这是楚良玉想问的。
“为了路上方便,公主把裙摆全部撕碎了,对不对?山中泥地脏污,您未曾介意,刚才我递给您的行军干粮,您眉头也未皱、一点也不剩地吃干净了,仔细想想,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啊……每当看到公主这样的地方时,我就觉得,您不应该在那马蹄践踏、火光漫天的地方结束一生。”
火燃得有些太快,顾慎独用木枝拨弄着盖住木炭。
“公主若是在意我私放逃犯的事会为我惹上麻烦,那您多虑了……如果雍王府是清白的,是您的话,一定能在有朝一日叫一切水落石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