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夭折
“九公主,您别靠的太近,殿下现在正病的严重。”管家从旁小声提醒。
谢明景转过头去,用手帕捂住嘴唇,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喘息良久,他才抬起头,一脸歉疚。
“九妹妹还是离我远些,你本就身子弱,眼下还要靠你去合阳赈灾,这个关头若是因我传染得了风寒,耽误赈灾,四哥罪应万死。”
“好。”谢鸳冲他微笑,在靠门的座椅旁停下来。
“父皇说你为合阳饥荒费力劳心,乃至积忧成疾,如今病重也不忘记百姓,四哥的爱民之心真叫人敬佩,怪不得父皇说本宫要向你多学学呢。”
谢明景眉毛抽动,轻描淡写地摆摆手。
“如今四哥只是个废......咳......人,不去给合阳添麻烦便是万幸了。”
谢鸳笑笑,垂下眼去,提着茶壶倒了一盏茶。
若要论滴水不漏的表面功夫,太子都比不上谢明景。
“本宫可是记得四年前四哥赈灾有功的盛况,百姓都称四哥是救世之主,”谢鸳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四哥若肯教本宫点赈灾法子,合阳百姓定会对四哥感恩戴德。”
她的声音堪称轻柔,但谢明景却眼皮一跳,心觉不妙,紧接着便听那声音不紧不慢地叹息了一声。
“唉,可惜四哥病重,想指点本宫也是有心无力,若是能捐些身外之物的钱财向合阳聊表心意,本宫定会公布于天下,让百姓们知道四哥爱民如子的苦心。”
谢明景一怔,随后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鸳,胸膛一阵起伏。
他什么答应指点谢鸳了,捐财又是哪一回事儿?
谢鸳冲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问:“四哥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谢明景沉默,喉间气得发痒,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尾都泛了红,他面色虚弱,却用力掐住了掌心,声音嘶哑。
“还是九妹妹考虑妥当,四哥这病殃殃的身体也帮不上什么大忙,”然后他转头道:“彭伯,差人去账房给九妹妹取些银票。”
“是。”
去取银票的人回来的极快,谢鸳拿着厚厚一叠银票笑呵呵地告了辞,等到她的背影消失,管家才问道:“殿下,九公主这分明就是敲诈,她拿去的那笔钱可不是小数,而且最后的赞誉落不落得到您头上还另说呢,为何不拒了呢。”
谢明景脸色一扫刚才的温和,眼神阴沉,抬手掀翻了桌上的茶具。
他敢说不妥吗,一句不妥,怕是这些年在民间攒来的名声都得被谢鸳毁的干干净净。
“你现在就亲自去那些世族府上,将谢鸳来找本宫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
谢明景咬牙冷笑。
京城这些名门大族向来一个比一个精明,若是得知谢鸳会上门讨钱,怕会躲得比兔子还快,他等着看谢鸳这条捐财救灾之道怎么半路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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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浮白同往常一般去户部上值。
穿过长街短巷,耳边的喧嚣络绎不绝,原来是昨日才一百文一斤的粮食今早竟翻了倍,但即便如此粮食也一早被人抢光了。
掌柜说这些日粮价还要往高了涨,此时若不屯粮,等那些合阳流民涌进城,天价都买不到粮食了。
世态动荡,民心不安,连朝廷里的官员都浮躁了起来。
“我早说过女子参政就是害国,如今还没去合阳京城就已经被她闹得一团糟。”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哪里懂得赈灾救人,胡闹,胡闹啊!”
“红颜自古难成好事,祸国殃民倒是一马当先。”
......
另一边,户部里的骂声也是此起彼伏。
“昨日九公主赈灾的消息才刚传出,今日这粮价便往天了涨,她既不控粮价,也不管民心,如果不是与粮商勾结,那便是愚不可及。”
怒冲冲的张漳见到迎面而来的沈浮白,下意识噤了声。
傅柳在旁试探性地问道:“浮白兄,你与九公主走得近,她可有告诉你一些内情?”
沈浮白淡淡扫了他一眼。
“京城百姓家真的缺粮吗?”
众人愣住。
是啊,百姓眼下真的缺粮吗?就像他们虽然嘴里也喊着要买粮,但其实家里的余粮也足够撑上半年。
傅柳蹙起了眉,他隐隐觉得沈浮白话里有话,可想破头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第二日,六陈铺里的粮价又翻了一番。
第三日,粮价已经涨到了六百五十文一斤,依旧供不应求。
京兆胡氏,府门前停着一辆华贵马车。
门房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织春姑娘,昨日便同你说了我们老爷不在府中,您还是请回吧。”
织春将拜帖递给他。
“或许你们老爷今日改了主意呢,你不如先进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