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京城吧
夕阳斜照,草色蒙蒙,谢鸳与沈浮白落在人后,两道细挑的影子被落日扫在一处,淌过溪流,横跨山川。
“佚名,也就骗骗这些不懂学识的粗人。沈浮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做一个隐姓埋名的游医,图什么?”
“公主,您生过病吗?”沈浮白问。
谢鸳道:“生过。”
沈浮白目光下敛,褐色瞳仁亮如漆玉,“您生病,有名医大夫前仆后继,可穷人一场病,轻则散尽家财,重则人亡家破。”
谢鸳怔住了,嘴唇颤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山风轻拂,清香飘荡,她忽然瞧见沈浮白雪白的袖口下沾染的一圈翠绿,原来暗香浮动,是溅落的药草汁水。
“我侥幸在先祖留下的医书中学到点皮毛,虽是薄技,但也拯救了许多死中求活之人。”沈浮白看向她,眉目文气,清冷的声音变得柔和。“你瞧见刚才那户人家门前挂着的长灯了吗?
谢鸳点头。
山谷外,残阳晃眼,她抬手欲遮,身侧的沈浮白蓦的地往前走了两步,“我图这万家灯火,生生不息。”
淡淡的阴影映在谢鸳的脸上,她的视线落在他宽阔的肩膀,雪风凛冽,她穿过风抓住了他的袖袍,“沈浮白,跟我回京城吧。”
她凑近他,也站进了光里。
“世道不公非一朝之患,微薄之力如蜉蝣撼树,只有去京城正本清源才能续你这盏万家灯火。”
冗长的沉默后,前方传来喧嚷声,其中还混杂着蛮夷人猖狂拗口的土音。
“既然你不长眼冲撞了我的马,那就跪下赔罪吧。”
骑在马上的蛮夷兵满脸刺猬似的胡子,正倨傲地扬着下巴。
“他是蛮夷国三殿下身边的副将桑京。”沈浮白声音淡淡响起,马前的红衣士兵背脊僵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见他不服输的倔强样,桑京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后的凶悍大汉立即下马。
“我劝你们想清楚了,若是对我动手,如何跟你们大晋皇帝交代。 ”
一群大晋士兵咬紧牙关,怒目而视,紧绷着肌肉强忍怒气,红衣士兵被大汉压制,屈辱跪下时远处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如雷般暴响,众人抬头望去。
烟尘滚滚,杀气漫天,无数人马从天边驰来,领头的人手执银枪,目色冰冷而锋锐,“住手!”
桑京眼底闪过懊恼,命令手下停手后他虚伪地向来人拱手,“顾少将军,好久不见,家父可还安好?”
顾青山坐于骏马之上,身后是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一手持缰绳,一手执银枪,银光如冰,指着桑京。
“顾少将军。”人群中身着藏蓝长衫的高瘦男人轻轻拍了拍马屁股,马儿不疾不徐地走到桑京身旁,他与顾青山对视,言笑晏晏,“南蛮是我们的友邦,你对桑京动手,是要破坏大晋与南蛮数年来的和平?”
听见这个声音,谢鸳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挡在蛮夷人面前的林魏,眼眸骤缩。
“他辱我大晋将士在先。”顾青山缓缓举起剑,袖袍飘曳,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冷峻和凌冽之色,“我就是杀——”
算计将成,林魏狭长的眼眸里闪过喜意,只要这刀刃落下,顾家逃不了一顶逆贼的帽子,到那时他林家在关外的谋算便再也不用遮掩......
“舅舅,这人你杀不得。”一道如冷玉般轻灵的声音传来,顾青山的剑蓦的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