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
在小火的慢煎下,柑橘和梅花的香味丝丝弥散在空气中。油脂都已分离出来,小六又教阿念熔了蜂蜡,放入些茶油与蜂蜜。他神秘地掏出一个小瓶,向里面滴了两滴,最后融合均匀,倒入两个小瓷罐中,很快便凝成了膏状。
小六试了试香,有些惊讶:“第一次做还不错嘛,这罐送我了?”
这回春堂常年都是药草有些发苦的味道,今日散了些梅花的清香,不会太浓太冲,和草药气息交融得自然,倒像空山落雨起涟漪,点点粼动泛起。小六对这罐香膏着实欢喜得紧。
阿念也取了一点抹在手腕上轻嗅,一开始是清爽的柑橘,接着引出些清润甜美的味道,不知是何,又牵扯出了梅花的香调作结,惹人心荡。
“玟小六,你刚刚滴了什么进去?”阿念甚是好奇。原本若只是柑橘与梅花,整体清爽却过于素淡,加入了这点甜滋滋的味道,极大丰富了香味的层次,可以说是点睛之笔。
“你猜啊,猜到我就告诉你。”玟小六又恢复了欠揍样,惹得阿念追着他满院子跑。两人都笑得开怀,先前的阴霾也有些被吹散。“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姑奶奶,手下留情,我,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阿念也是气喘吁吁,但是面子上可不能输了:“就这么几圈就跑不动了?算了,我大发慈悲,你告诉我,我就不打你了。”
“是荔枝露。”小六朝她挤挤眼,一脸得意。
荔枝露,难怪,这甜味不是齁得慌的甜腻,仍不离总的清新之调。阿念对这瓶香膏爱不释手,但脸上还得克制着欢喜。
“行嘞,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小六看出阿念迫不及待想把玩,又碍于面子,憋笑着搭了个台阶。
“不用,有海棠陪着我,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就行。”
“好,大小姐的终身大事我哪敢耽误。”小六复又叼起根甘草,玩味地朝阿念挑了挑眉,“不过你和相柳就见了那一次,他连脸都没露,这就喜欢上了?”
阿念有些赧然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摆。那夜的事是属于她和相柳的秘辛,像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藏在衣袖下偷偷牵着的手,又像是小孩子偷偷藏起的糖,一边欢喜地想宣泄于口,一边又舍不得这独属于两人的秘密。阿念感觉脸上烧了起来,还没开口就拉着海棠落荒而逃。
“大人,我这次翻了好多书,精心给您调配的。”小六记着阿念的事,找毛球见了相柳一面,盘腿坐在毛球背上,十分狗腿地朝相柳递过去几个瓷瓶。
“哦?这么殷勤,又有什么事?”相柳站着,垂着眼看向玟小六。月色洒在白发上反射出银光,给他镀上了几分矜贵和疏离。
“阿念,你还记得吧。不知道你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日日夜夜地想见你。”
相柳没应,回想起那晚阿念醉醺醺的傻样,嘴角竟露出了笑意。
笑意很快被收了回去,还是被小六捕捉到了:“哟,相柳大人也会为女子而笑吗?我看阿念不错啊,长得娇嫩俏丽,就是脾气坏了点。你俩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如······”
相柳眼睛突然变换成嗜血的妖瞳,爆发出红光。小六只觉自己被无形的力扼住了喉咙,透不过气来:“我······错······错······”
见他脸上快浮现出青紫,相柳闭上了眼睛,任他像块破布似的扑倒在雕背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直到相柳拂了拂袖子,气才慢慢顺过来。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隔了一会儿,风声中传来了相柳淡淡的声音。
“看她打扮仪态,定不是普通的富家小姐。如今辰荣熠掌管中原,中原渐渐稳定,确有不少世家小姐外出游历。不过敢来清水镇,家族势力必定不小。可她哥哥市井气太重,不像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但手下又有这般势力,非世家大族很难做到。”小六喘匀气后又变得多话,见相柳不答,朝他挪了挪,“你知道了?”
相柳拍了拍毛球,眉间露出疲倦:“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是我带着阿念来见你,我嗯嗯嗯嗯嗯嗯······”小六说到一半,嘴像被紧紧粘上了说不出话,只能乱嗯一通。
肯定又是相柳捣的鬼。这九头怪别扭的很,自己明明有了意思,还不许别人说。
相柳把玟小六放下后并未回到军营,而是来到了海上。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回望整片大海。
又快到满月了,月光亮得竟让他有些眼酸。
那日少女的样子在眼前频频闪过,许是为了便于出行,她的发间卸下了金钗玉簪,只是简单簪了两朵绒花,和衣服倒是相称。披下的青丝如绸缎如流水,扫过指尖会痒痒的,像在心上挠了一把。最惹人心怜的是那双洒落着星星碎光的眸子,看着人时好像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的样子,笑起来又是弯弯的,有少女特有的娇憨,像那日看到的上弦月,快要溢出的欢喜会从眼尾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