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识机关

————

墨羽每日不是在江陵城，就是在我身边，而我却每时每刻都还在想着血债血偿。不知不觉间，一周就过去了。那天夜晚很沉，星星都被乌云压得亮不起来了。见墨羽还没回来，我便不打算等她的那句「晚安」，早早熄了烛灯，在虫鸣和流水声中盖上了被褥。正昏昏欲睡时，墨羽突然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惊的跳起，却激动得立刻为她打开了门。只见她还披着挡风的斗笠，进了我的屋才脱下来。

「近日入派的人多，」她一边挂着斗笠，一边直奔主题，「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从今以后妳便做我们第一任大师姐，帮我管理吧。」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当时她常常去江陵城，但我过于幼小的脑袋并不足以把「去江陵城」和「管理门派」这两件事列为对立，可能是觉得她那么厉害一定有隔空传话的秘技吧。但这都不是我当时的反应，我当时是想，大师姐可是很高的位置啊，一定能把首领给踢出去吧！

「妳是真的不知道『首领』是什么意思。」白翎乐得合不拢嘴。我说到这里时也不止地笑，我也搞不明白，再怎么说都是十岁出头的人了，当时的我怎么连「首领」比「大师姐」要高都搞不明白呢。

那日我彻夜未眠，越想越是激动。第二日，我连早饭都没吃，便跟个小偷似的，天都还没亮就躲在墨羽的卧房后。里面的一声一响都弄得我一惊一诈的，我心里有鬼的时候可太敏感了，可幸亏我的心脏足够结实。这天墨羽赖床了，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我一直等，等到烈日当空。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抗议，要睡着了，但是我紧凑的心跳支撑着我继续蹲着。

终于，一股香喷喷的气息散发出来，又听到了喀喀嚓嚓的机关声，墨羽出门了。可我此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我太害怕她发现自己忘带了什么又折回来，那我的行径就彻底曝光了。在那之后，我又等了一个时辰，这时我开始害怕，那么长时间，若是她都从江陵城回来了怎么办。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打赌她不会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一咕溜来到了她的门前。

她昨夜为了方便我管理，告诉了我如何解锁。于是我拿起那机关锁，喀喀嚓嚓两下便解开了。我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我都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姐了。可我心虚极了，不停地左右看两边有没有人察觉到我狐疑的样子。真的，我发现我这辈子最不适合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当时紧张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一进门我便立刻将门拉上，三两步来到木柜里哗哗翻找门派资料。

我曾见过她将人踢出凌伊派的过程，是从最底层的柜子里找到一处机关，扳开后右手边会出现另一个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就是所有凌伊派所有弟子的纪录。找到违规弟子的那一页后，解开机关本上的细锁，取出。再拉下木案下方的拉杆，木窗下会出现一只特殊的笔，她说这只笔的墨水由金属做成，只有这种笔才能在她的纸上留下痕迹。焚毁。明明就是摊开一张纸再勾一笔墨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弄得那么复杂，或许这就是「严谨」吧。

而当我开始解她的机关时才明白了这些东西原来都不是虚设，这些机关也不是随便一扳就能解开的，讲究特定的力道和角度，这是只有她知道的「密码」。得亏我天生聪慧，对机关这类东西不点自通，在及其紧迫的条件下，我对她的机关来回观察分析，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绝对不是蛮力打开的。在打开时我又累又紧张得浑身发抖，汗都滴到了地上。我立刻擦干净，不留任何破绽。又擦干了手，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弟子档案。我当时还在想，完了这才第一步就花了那么长时间，后面该怎么办。接着我就发现我想太多了。我来回来回翻找，连我自己都找到了，就是找不到她。

而我也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首领的意思就是比天大，在这里她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却没有什么人能左右她。我当时并没有因此想要要当什么首领，我似乎天生就对权力地位很不感兴趣，甚至有些排斥。我当时只感觉到了说不上来的失望，不仅仅是因为没能将她踢出凌伊派，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用现在的话，具体来说，权力系统，这个世道。我合回了弟子档案，放回了柜子里，又将机关锁了回去。出来后，便和无事发生一样去补我的早餐和我的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