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银灯九
莫念趴在窗前,看着空空的鱼缸,眉头紧锁。
真的会是小金鱼吗?
那男人的尸首旁边发现了小金鱼的鳞片,算得上无可辩驳了,可是莫念心中总觉得不是。小金鱼的性情温平,甚至怯懦,她很害怕那个男人,莫念实在难以想象,她会杀了那个男人。
可若不是小金鱼,又会是谁?小金鱼又身在何处?
莫念叹了口气,索性爬起来披上外衣,到院子里练会剑。
莫念的剑不以力量取胜,而以灵巧见长,剑气又快又密,诡谲多变,灵动飘逸。只是今日的剑却有些乱了。
院门吱呀一声,莫念收起剑,转身望去,“谢拂衣?”
谢拂衣沉默地走进来,“还在想小金鱼的事?”
“是啊。”莫念在院中石桌前坐下,给谢拂衣和自己分别沏了一杯茶水,“你觉得,会是小金鱼杀的人吗?”
“我不知道。”谢拂衣轻轻摇头,“但是过于严丝合缝,反觉得有些奇怪。”
莫念托着腮,叹气道,“小金鱼到底在哪?”
一尾金红色的小鱼,正摆动着尾巴奋力挣扎。
一圈薄薄的水幕将它圈在其中,看似脆弱的一层水幕,却任小鱼如何冲撞,也丝毫不损,一圈圈涟漪很快又恢复原样。
而在这小小的水幕球旁边,年轻的男人坐在轮椅之上,月色洒落在他脸上,叫他看起来比平日里多出几分清冷。
他吹奏着一枚小小的陶埙,埙音低沉幽怨,曲调悲凉,带着无限怀思。
碧青衣衫的美人并不打扰他,只安静坐在一旁的石阶之上,托着腮静静聆听,碧色的裙摆铺在浅灰的石阶之上,如月色下安静绽放的一朵碧色莲花。
“走吧。”埙声悠悠袅袅,余音缭绕,卫雪园已经收起了陶埙,面色冷漠。
浮白起身,推着他的轮椅,木质轮毂滚过石子路面的声音缓缓由近及远。
莫念仍坐在院中,谢拂衣已经回去了,她的小胖鸟绕着她上下翻飞。
莫念戳戳它胖乎乎的肚子,“小圆,你说呢?小金鱼在哪?”
小胖鸟啄啄她的指尖,忽然一拍翅膀,高高飞了起来,向院子外飞去。
“小圆!”莫念一惊,“你去哪?”
小胖鸟充耳不闻,一眨眼间已经飞出了院子,莫念只得起身跟上去。
飞过竹林和小池塘,再往后去。
莫念的脚步一顿,此处,是一座孤坟。
小胖鸟落在那孤坟墓碑之上,眨了眨黑豆似的眼睛。
此坟冢一看便知经过精心打理,干净整洁,坟前供奉着鲜花朝露。
墓碑上清隽字体端正刻着,爱妻李群玉之墓。碑上字迹已有些许褪色,可见佳人已逝去有些许年头了。
坟冢周围种着许多红色的植株,无花,却有一股异香,清冷幽远,缠绵悱恻,似要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眷念情思。
莫念对着这孤坟遥遥一拜,“打扰了。”
有轮椅碾过落叶的簌簌声响,由远及近,莫念转头望去,“雪园师兄?”
常伴在他身边的那个碧衫美人不在,轮椅却自行滚动而来。
卫雪园将坟前换上新鲜的水果鲜花,“这是我夫人。”
爱妻李群玉之墓。
原来这是雪园师兄的妻子。
“雪园师兄,对不起,我的鸟儿误闯了这里,打扰了。”莫念带着歉意道。
卫雪园轻轻摇了摇头,“群玉爱热闹,不会觉得打扰。”
卫雪园没有回头,坐在李群玉的坟墓之前,忽而开口,“莫念师妹,你不该帮那只小妖。”
莫念垂下眼眸,她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只是,“我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卫雪园转过身来,莫念轻轻晃了晃脑袋,奇怪,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
是那红色的植株。
那奇异的冷香萦绕在鼻端,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莫念再握不住剑,倒在那奇异的花丛中。
卫雪园轻轻折下一株,放在鼻端。
“这是怀梦草。”
以此草置于枕下,可夜梦所思之人。十多年来,他枕着此草入睡,夜夜梦见过去之事,沉浸在过去的梦中,不愿醒来。
莫念缓缓睁开眼睛,那股奇异的冷香似乎还萦绕在鼻端,但是更多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
莫念恍惚走在街道上,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大部分人家的门窗都紧紧关着,有些敞开着的,不必进门,已见到大片大片的浓稠血迹,甚至还有残肢断臂。
莫念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几欲作呕。
这是什么地方?
这街道好生熟悉。
莫念经过一家铺子,门户大敞,里头杂乱地堆着一些石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