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终曲(一):缥缈的旧日之都(1-2)
的具体情报,但硬要说的话,我认为……它和最开始,于短时间内弥漫却又马上消散的雾非常相似。嗯,可以说是现在迷雾的雏形吧。”
“最开始?”
“大概是在十年前——我记得好像是神谕宣告后不久。那时候大家本就被接踵而至的灾变弄得心力交瘁,而突如其来的大雾更是霾去了人们心里坚守的那点破灭的曦光。只要迷雾还在城里一天,人们就一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啊,但是——”他顿了顿,表情相较之前稍微明朗了一点,“君月,你介意我跟你谈一件跟你的过去有关的事吗?……可以吗?嗯,我明白了。那我们接着说吧。你在那时也刚巧跑到了城里来,毕竟出了这种事总不能让你冒险再赶回去,便只能先把你安置在本就与你相熟的我的家里。结果有一天,你趴在窗口往外望的时候,突然嚷嚷着你在雾里看见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夺门而出,于迷雾中匿去了踪迹……”
“后来呢?”
“在发现你不见后,我便带着几人在镇子里找你,最后大概是在十二点整于城市中心的喷泉旁找到了你。你那时还对我说了些很有意思的话,像是‘潜入到最深层’之类的……抱歉,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不过结合现有的关于迷雾的情报来看,你的那次经历倒是更能佐证资料的真实性了。”
“这样啊——”
君月沉浸于寒阳所构建的旧日回忆中,没去在意其中盘踞的细枝末节。
“这么说起来,寒阳好像很了解我的事呢,不论是衣食喜好还是我的过去都是……我俩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吧?”
寒阳点头,补充道:“是哦,在灾变前就已经认识了。因为彼此之间很聊得来,等注意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待在一起很久了。”
“.…..是嘛。”
她应答着,胸腔里如海水般高涨的情绪如今却因意识到了不和谐之音而渐渐退去。有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攥紧拳头,聚精凝神地盯着眼前那看似平和得毫无波澜起伏的表象,试图看出其中暗藏了怎样如淤泥般不堪的端倪——好吧,这只是她在自欺欺人,她只是害怕失态不往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发展。如果不找个理由的话,那她一定会忍不住问出一个不但失礼,还可能会击碎他们之间以前所有交互意义的问题,两人的立场也会随之改变……可如果就让心这么悬着,那她以后又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人呢?
“君月,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呃……”
面对青年的关切,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把事情问清楚。伤口放久了不管会引起炎症——这样的道理她明明已经自认为深谙于心了,可为何到了关键时候又会开始踌躇和逃避了呢?她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暗地里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以此作为推动自己的动力,她有些忐忑地问道:
“可是……我又为什么会在你家的地牢里呢?……那好像是个私牢没错吧?”
君月用仿佛是上一秒才想好下一秒该说些什么字眼般的速度呢喃着字符,可出乎意料的是,寒阳即使是在听完她的话后脸上仍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从始至终嘴角弯着的得体笑容像是在和她说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君月,好好想想,”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口吻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在想办法让聪明的学生明白某个道理,“在灾难还没降临之前,人们是用什么作为维护社会秩序的工具的?”
“呃……像是‘法律’之类的?毕竟犯了法就会被抓起来吧。”
“没错,可就像我说的,这也仅限于灾难之前了。那场灾难把社会构筑的所有规则,包括法律也都摧毁了。就连现有的秩序也是人们在这十年里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那么,回归正题——按照临时制度,涉嫌杀人的人在一轮相关管理者审讯后,便会移交到城镇里任一颇负名望的家族里关押起来。因为我家家世还算中道,而且我也担心你到别人那里会不会被为难,所以我就抢先递交申请把你移到我家来了。”
“呼——原来是这样啊,”听到确切的答案,君月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如此说来,那还真得多谢你了。”
“.…..”
然而,君月没有听见寒阳的回应。抬起头,却见寒阳的脸上堆满了歉疚。能从他的脸上明确地读出某个情绪的情况倒是非常罕见,所以君月着实被吓了一跳。
“寒阳,这是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我只是在想……我可不是值得你感谢的人,”为了不让她太过担心,寒阳换了副表情,但君月还是能看出他笑得有些勉强,“我虽然争取到了把你安置在我家的机会,却没有认真地照顾好你的生活……你那天醒来时身上布满的伤口便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我离开家一段时间,那些人就又变本加厉了。”
“呜哇——我可是罪犯哦?对一个罪犯太好反而很奇怪吧。你完全不用觉得愧疚啊,你能对像我这样的人这么好真的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