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面
或者胎记之类的东西?”
“…不算高,有点胖,他一直穿着衣服看不见,但他…我记起来了,他胸口的位置好像是有个纹身,不过图案很奇怪,也没看到全部的样子,好像是一只眼睛,黑色的眼睛。”
录音一直在耳机里播放,7卷其实不多,但每卷时间都比较长,大抵是连晞怕漏掉点什么,所以从头到尾都录下来了,孩子们的哭诉,中间的缓和与安抚,一字不漏。
收听更是得仔细,毕竟每一句坦诚陈述的话语,字里行间兴许都包含着种种前因后果蛛丝马迹。
而这录音带不比寻常,它是血与泪的凝结,惨绿年华的回忆,哀毁骨立的痛苦。
10来岁左右的孩童们声线都还很稚嫩青涩,也就越显得她们的哭泣锥心泣血凄入肝脾。
几名刑侦队员脸上如出一辙的深恶痛绝。
卫君澜不着痕迹地揩了下眼角,贾乙丙骂骂咧咧地撂下耳机,紧握拳头大骂了几声畜生之后,又满腔愤慨地坐回原位。
小菜鸟郝诚实更是丢脸地哭成了泪人儿,接二连三地抽着纸巾抹眼泪,抽抽搭搭道:“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一出怎么说也会令人呕心抽肠黯然销魂,但秦尤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内心只嗤之以鼻,甚至还有点想笑。
本着种观察统计的心态,她视线一转又看向他们的队长,贺峥当然不会哭,他也没有骂,只眉头紧锁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常人都会与痛苦共情,这是本能的同理心,并不代表着多崇高和善良。
难得的是一个人在见识过数不胜数又千奇百怪、人心也好社会也罢的黑暗面后,还能纯真的热泪盈眶,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崇高。
这种情怀谓之悲悯,世上最温柔也最具有震撼力的东西。
秦尤自诩自己的神经结构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但她觉得贺峥骨子里一定是个很悲悯的人,不然他为什么要去打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战争?
当然,也不是说他悲悯到浑身蹦舍利子,他这人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表面上哪能看得出悲悯?是全都砌在了骨头缝里,不经意间就会散出道荣光来。
秦尤有时候也挺奇怪,他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特别还是从腥风血雨的南区出来的,见识过的形形色色魑魅魍魉估计比她吃过的饭还多,那他是怎么做到热情始终初心如故的?
天才与疯子,执法与犯罪,不过一线之隔,他真的就没有邪念横生的时候吗?这么多人性的黑暗面,就不会把他意志给拖垮吗?
想想看,一个悲悯的人,每天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凄惨,承载着芸芸众生的痛苦,对痛苦无能为力时更是痛上加痛,这万管齐下,得是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不,已经不能说是压力,而是种折磨和摧残了。
反正她是不会想拥有这种共情的能力,对自己内耗太大,注定会活得既辛苦又多愁善感。
可贺峥好像不会,他那人哪能找到一点多愁善感的影子啊,脸皮比城墙还厚,给点阳光就能乐颠颠的,有时候简直叫人分不清他的悲悯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归根结底,能共情地悲悯,又能保证自己不被损耗,类似于善良,但是会残忍的善良,这般人格,不正是种所向披靡的强大么?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贺峥当然有,特别是在跟她交锋的时候,犯罪的邪念简直滋生到了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