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天边第一抹鱼肚白。
机械臂摇晃地吱嘎作响,像条颤颤巍巍又孔武有力的巨人胳膊,缓缓从水中夹起台车,水流分流而下,将车身给冲刷地格外锃亮,丝缕水草和团块泥沙黏着玻璃,彷如生冷的死物。
车辆落地,贺峥上前摇晃了下破碎的车窗玻璃,拧眉道:“逃了。”
卫君澜:“他受了伤理应游不了多远,昨晚已经让人沿着河两岸追踪了,但因为没有气味瓶,出动不了猎犬。小贾他们现在正在排查河面上的渔船商船之类的。”
他们退开路好让鉴定组的蜂拥而上,这时鉴定组的头儿叶无从旁而过,脚步顿了顿,冲贺峥道:“都泡在了水里,痕检很困难,别抱太大希望。”
贺峥挥挥手让她过去了。
这无疑是个令人感到十分丧气的话,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而一个优秀的领队是绝对不会因此偃息旗鼓的,最起码不会在队员面前露出半分如丧考妣影响士气的负面情绪。
贺峥四平八稳地说:“先回去吧,都忙活整晚了,先回去吃点东西眯一会儿,养足精神,48小时还没过半呢,来得及。”
这话当然好听,从贺大队长嘴里说出来也绝对的足斤足两,不会叫人胡乱猜想心生疑窦,但卫君澜资历老练到底和旁人不同,她想了下说:“贺队,虽然我知道你不太认同,但话就是这么来的,尽人事听天命,如果——”
贺峥瞥了她一眼,她当即喉咙一滞,话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但她很明白这接下来的话是万不能再脱口,遂慢半拍地扯起个笑容。
贺峥终于说:“这事儿我来操心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该休息休息,熬了一天一夜看你的脸都白了。”
卫君澜顺着话茬而下:“是啊,天天忙案子,作息这么不规律,早熬成黄脸婆了。”
贺大队长一笑,立马臭屁道:“虽然本人才是刑侦一枝花,但你也不差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不多不少正正地好,别灰心啊。”
卫君澜:“……”
*
刑侦早晚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因着冷肉店枪击案,这天的治安和风化也忙得焦头烂额,流氓混混一茬茬铐回来,又个个都不老实安分,在大清早将警局闹成了一锅大杂烩。
因着贺队有吩咐不让人靠近秦大律师,所以她得天独厚地一人享用着牢房,虽不豪华却宽敞地行动自如,而混混们都一窝蜂挤在隔壁,活像是被压榨着远洋运到殖民地种棉花的奴隶。
从凌晨三点到如今的六点,秦尤只短短眯了两个小时就被吵醒了。
“一百块!给我看看你的批!”
“美女,凑近来点嘛,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尤物啊,南区哪家窑子有这等货色?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秦尤跷着二郎腿泰然自若,什么话没说,什么动作也没做,可单单是坐在那,通身就流淌出股不容侵犯又高高在上的贵族气。
有先天的加持,也有后天的养成,生长在豪门世家中,举手投足多少带出来点疏离的矜贵,这和衣装无关,和环境无关,哪怕她现在就是穿了身塑料袋蹲大牢,也难掩其华韵和光彩。
一个满脑袋金毛的混混首当其冲,抓着自己裆、部猥琐的不能再猥琐地冲她嘿嘿笑道:“喜欢吗?宝贝儿赏个脸,两百块,把衣服脱了,让大伙儿开开眼!”
“我再加一百!哈哈哈哈哈!”
秦尤扭头看过去,将那金毛上下打量了一轮,好整以暇道:“你一个死给,看女人会有感觉吗?”
金毛凝固了片刻,又勃然大怒:“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可不是什么死给!我不是!”
秦尤气定神闲:“克里斯丁的鞋,NANA的紧身裤,红花腕表,一身小众时尚。你大概是想把胡子刮干净,但又怕被别人说三道四骂娘娘腔,就故意留了点。哼…得了吧你,你就差在脸上写‘我是基佬’四个大字了。”
“再说了…”秦尤施施然瞥向他,嘴角满是同情和嘲弄:“就你那小的可怜的玩意儿,脱光衣服用机关枪扫射三天三夜也打不中,在女人堆里能有市场吗?大概也就只剩下被男人捅、柜的份了吧。”
话音落混混们一阵爆笑,当然,除却金毛。
不知是被戳穿了还是纯粹给她三言两语羞辱的,金毛脸红一阵白一阵,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妈!听见没!老子操、你——”
不用秦尤开口,他一声怒骂没骂完整就被旁边的小混混一拳给干趴下了:“你他妈是兔子?!你他妈居然是兔子!”
“难怪你他妈老是盯着老子屁股看!卧槽!”
三两名流氓眨眼间就你一拳我一拳地混战起来,期间因为场地太狭窄又不小心撞到了谁,于是谁又加入了混战,就这么着,两个人的暴力很快演变成了大型群殴,骂骂咧咧和嚎丧此起彼伏。
治安和风化忙不迭上前制止,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