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擦擦手,不屑道:“真相是人为创造的,把事实包含在真相中为你的目的服务。如果真相无法帮你达成目的,那就重塑真相。”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罔顾他人清白性命,这就是你的准则吗?”
秦尤偏过脑袋,似乎是很好奇,她在他跟前站定:“贺队的准则是什么?不伤害无辜?不为利益动摇?可我也不见你有在奉行啊。”
“……”
“世上每个人都那么热烈地去追求一个律己的准则,可其实没有一个人能恪守到底,人们只会淹没在不得要领中。你自己也说过,没有人非黑即白,比如我,我会为了目的污蔑他人,我也会做慈善救一个危在旦夕的陌生孩子。那你说,我到底是好,还是坏?我的准则到底是优,还是劣?”
“归根结底,在一个疯狂又不公的世界里遵循准则,不是高尚,而是愚蠢。所以,我的准则就是没有准则。”
贺峥看向她的眼神极度复杂。
明明他比她高出那么多,可在这一瞬间,他却觉得她的影子都快覆盖过了自己。
一股可怕又强势的热意悄然渗进血液,倒流似的从四肢汇聚到肺腑,厚积薄发地酝酿成了某种难以名状又不可抑制的悸动。
秦尤这个人,并不是说没有道德观,她有,但那体系都是她自己建立构造的,并且她只遵循自己世界里的标准来行事。
好像和世人不在同一个维度,这就使得普罗众生眼里的善恶在她那都失去了分明的定义和主次,没有同理心,也不会产生任何怜悯的共鸣,典型的坏种。远比那些个流氓歹徒凶恶多了,因为她这把刀杀人不见血,毁人于无形。
于友于敌,都是场灾难。
而这样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
世纪冰河一样的沉默,贺峥静谧而幽深地端详着她,各种思绪纷飞,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
她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幅冷血魔头样的?
当初她还抓着自己的袖子可怜巴巴地乞求说:“哥哥,别带走我爸爸好不好?”
一整个就是坨不谙世事的小白菜,可现在呢?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大逆不道的话。
兴许是当初的变故和日久经年的时间吧,七年了,总会让人面目全非的。
贺峥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知是讽刺还是慨叹:“还好你只是名律师。”
秦尤轻笑一声,没把他话里的深意当回事,懒洋洋道:“贺队,人们请我来是为了混淆视听的,真相依然掌握在你的手中啊。顺便说一句…”
她手抚上他领带,指尖暧昧地勾了一下,莞尔道:“领带不错。”
贺峥没来得及琢磨她这话是不是给他面子的安抚,就被她这超纲的举止给弄得当即愣住。
她这是在调戏我?
秦尤不以为意,错身而过,站定在储藏室门口不紧不慢地道:“乔乔当时在储藏室里,门框限制了她的视野范围,她所看到的许东尼飞奔下楼的画面仅仅一瞬间。三秒、两秒,或许更短,视觉判定就会存在偏差。再加上许东尼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她来许家工作又才半年,说不准面都没见过几次、脸都认不大熟,那她如何就能够确定,跑下楼的人一定是许东尼呢?这是漏洞一。”
秦尤说完慢步上楼,跨过几道台阶,望向书房。
贺峥顺着看过去,书房在离二楼楼梯口约莫三米的位置,他这么打眼一扫,就明白了她接下来的漏洞二。
“根据乔乔口供,她听见头顶天花板咚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跌倒到地上了,紧接着一回头就看见许东尼跑下来。如果以惯性认知来揣测,那声响就是许敬山被刺后倒地产生的动静的话,按照从书房到一楼半这段距离,就算是飞奔…”
贺峥搭腔说:“也不可能在一个回头的短短时间里完成。”
秦尤:“嗯,许东尼又不是闪电侠。再者,假设他是真的吵急眼了冲动杀人,那就会存在一定的应激反应时间,即便有预谋杀人,也总得检查一下人死没死透吧?简而言之,这些都需要时间,回头就看见,要么看见的不是许东尼,要么许东尼不是真凶。”
两人上了楼,秦尤倚在书房门边:“漏洞三,‘我看见小少爷上楼来了’,可是她并没有看见许东尼走进书房。”
贺峥:“但许东尼自己都承认了他在书房里和他老子吵架。”
秦尤:“吵架?谁说的?他不是就上楼拿了瓶酒吗?”
贺峥:“……”
秦尤勾唇:“法庭上千变万化,任何的人和事都是一个浮动的未知数,就看你怎么加以利用,变成有利于己的了。”
贺峥觉得她能把“翻改供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又暗藏玄机,语言功底实在和彭斯那秃驴不相上下。
他道:“前面一后面二,难道不是心虚的诡辩吗?”
“行,就算我一直一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贺队,根据州际刑事诉讼法第46条,只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