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2003年1月鹿州市进入非典高发期，人心惶惶，那年冬季比往年都要来得寒冷，北区大院的大人们命令孩子们少出门玩，免得被传染。

谭恩头上扎着两个辫子，靠在毛垫椅上，那霸气的坐姿活脱脱一个山大王，右腿高高搭在把手上随意摇晃着，左腿还打着石膏，白绷带都变成灰色了，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囫囵不清，“秦玲玲怎么还没来？她又迟到。”

小男孩1:“急什么，玲玲最近家里管的严，应该马上就到了。”

小女孩:“小恩，你住院这段时间我们都挺想你的，家长也不让我们一起玩，正好今天你生日，我们都好开心，又能一起玩了！”

谭恩：“当然了，没我这个组织都得散，等等，你叫我什么？”

小女孩听后怯怯的，弱弱喊了一声，“谭老大…”

谭恩满意道：“对嘛，我可是大院老大，不服来战。”

小男孩2问：“谭老大，我送你的大白兔奶糖好吃吗？那可是我爸爸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

“还行。”

别的小朋友也想吃那奶糖，谭恩没给，借口说这是人家送的生日礼物，自己要好好珍惜。

茶几上摆着谭恩收到的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长沙发上还坐着好几个小朋友，都在问什么时候能吃生日蛋糕。

“急什么，等秦玲玲来了我们就开始。”谭恩话刚说完，半掩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单眼皮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和粉色羽绒服跳了进来，“哇！谭大！我来啦！”

谭恩接过秦玲玲的大礼物，她说这是她爸爸送给谭恩的生日礼物。

一件亮闪闪的白纱蓬蓬公主裙。

“我选的~”秦玲玲邀功般得模样。

谭恩盯着它，眼睛都在发光，从小到大，别说公主裙，连白色衣服都没穿过，因为太过调皮捣蛋，爸妈说浅色衣服不耐脏不让买。

“秦玲玲，谢谢你！”一个熊抱差点把秦玲玲绊倒，“我现在就去换上！换好就开始吃蛋糕！”

“你慢点，腿还没好呢。”秦玲玲搀扶她去里屋。

“早就没事了，你看我还可以单腿跳着走。”说罢，自己一个人蹦蹦哒哒进了里屋。

当她穿着裙子走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憋着笑。

谭恩：“怎么了？难道不好看吗？”

别人不敢说，秦玲玲敢：“谭大，好看！好看极了！跟白天鹅套了一条大花棉裤叉似的。”

谭恩：……我这不没厚的连裆袜吗，再说自己腿脚也不方便，又懒得找就随便穿了一条。

总之，自己今天就是最漂亮的！必须是！

仪式开始了，谭爷爷抱着足足10寸大的生日蛋糕慢慢走进小寿星，火柴点燃了一碰就炸开的蜡烛莲花灯，电子生日歌也传了出来，大家都洋溢着笑容，谭恩开心极了。

火烛星光点点，印在谭恩的黑眸里，闪闪发光。

“祝小恩8岁生日快乐！健康快乐！”

“祝谭大每次考试都拿双百分！”

祝福声此起彼伏，谭恩双手合十，极度虔诚地闭眼默默许愿——希望在外地打工的爸爸妈妈能早点回家。

秦玲玲看着谭恩吃奶油蛋糕糊了嘴，看着看着大家都咯咯咯地笑起来。

谭恩眼珠子滴溜转，向着爷爷撒娇说自己好不容易过生日，想和小伙伴在大院里玩会儿，谭爷爷拗不过她，提醒她不能出大院。

这些年随着城市的高速发展，各地高楼拔地而起，北区大院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鹿州是一个山城，北区大院又建在高地，同一地平线上只能容纳3个大院，不同地平线高度的连接处还是有很多荒地树林无人管理，更巧的是北区大院后门和鹿州市最大的游乐场公园后门是连在一起的，不过有个大铁门常年锁着。

但，对于谭恩那群小屁孩来说简直是完美适配。

北区大院是必须要出的，谭恩小队就是一身反骨，此时三个大院就是他们夜晚的活动范围。

谭恩大手一挥，“这样，因为我腿不方便，这次就不去丛林探险了，我们玩个简单的，躲猫猫，2个鬼，数100秒。范围就2个大院吧，不准躲家里啊。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某个小男孩涨红了小脸，缓缓举手，“谭老大，我还不会数到100……”

话毕，周围的小朋友都开始笑起来。

“……那就50吧，50总好了吧，慢点数啊。”

“好。”

从游戏开始，秦玲玲就一直跟在谭恩后面，后者嫌她笨，回头说：“你跟着我干嘛，我走这么慢会拖累你的，待会儿都不好逃跑。”

“我害怕……”

“你——”玩个游戏有什么好怕的，谭恩话没说出来，就看到秦玲玲眼睛里包着泪花儿，“这样，我先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藏着，保证你能赢，到时候我再喊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