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晶晶的眼
“霜霜,别怕,没事了。 ”洛凛目光灼灼,伸出手要去摸摸她。
罗虔被那疯魔的杀意震慑住,他通红的手温柔拭去她脸上残存的水珠。转瞬即逝的狠辣好像只是她的错觉,彼时眼前人皱着眉头低垂眸擦拭手背。
洛凛灿然一笑:“吓着你了。”
罗虔这才反应过来,抢过他向后掩藏的手,捧在手里仔细一瞧,那青筋清晰的手背血迹斑斑,多数已经凝结成血块,像是朵鲜艳妖冶的血花。
“我们赶紧回去,你的手……”
洛凛罕见打断了她:“霜霜。”
罗虔扭过头来,不加修饰的眉紧紧蹙起,一双眸子清澈明朗,里面愁苦焦急交织分明。湖水荡漾,水光潋滟进那双桃花眼,闪烁着。
“哥,我们赶紧回去,你的手……”
洛凛淡淡看了一眼河岸,放肆笑道:“不着急。”
“有什么不着……”罗虔回首望见那熟悉的白色身影,激动得站起来,“祝熹!”
她奋力划桨,一边划一边叫喊道:“祝熹,祝熹!”
荡起的水波映照她的面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喜悦从嘴角跑出来,跃上眉梢,最后落在胳膊上。她笑着张开手臂,唇边挂着大大的笑容,不等祝熹来抱她,自己迫不及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抱了没几秒,罗虔急忙抽身退出。祝熹紧紧拉着她:“你们怎么了?”
衣裳湿湿黏黏的很不舒服,罗虔笑道:“……我眼拙,不小心失足掉水里面了。”
祝熹听完抬眼瞧着洛凛,后者踏上河岸,浑身湿漉漉的,留下血色的水痕。
“你当我傻?”
洛凛老老实实交代:“船夫鬼迷心窍,把霜霜推水里去了。”
罗虔见祝熹神色不对,缓和气氛说:“人已经收拾了。”
“素不相识的一个船夫加害于她,为何?”祝熹的笑收敛起来,冷冷看向他。
“本是我自己眼拙。”罗虔挡在洛凛面前,淡淡解释, “哥,你不要怀疑他。”
“真不知道你是蠢笨还是天真。”祝熹怒极反笑,攥紧她湿答答的肩膀,“我这是在替你操心。被人推下湖里也不好好想想,还在这里傻笑。”
“浑身黏糊糊的好不舒服,霜霜想沐浴。”
“徽,霜霜浑身还湿着,感冒了怎么好,还是先回去吧。这件事往后再说也不迟。”
祝熹不再言语,侧过身眺望湖面,颀长的身姿融进漆黑的夜色中。风起入袖,罗虔微微颤抖。祝熹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沉默将干燥的外袍单手递去。
带有余温的宽大长袍紧紧裹住了她,罗虔哆嗦着前进。洛凛拧了拧浸湿的衣袖,罗虔轻轻挽起他的胳膊,弱不禁风般贴近他的身旁。洛凛放慢了脚步,带着她离开岸边。
鼻尖萦绕着祝熹的气息,罗虔不舍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感受着手腕处湿润的炙热,和洛凛一起走进灯火大街。
待两人走远,祝熹的目光从平静的湖面离开。喧哗光明的道路上花色面具乱了视线,祝熹却一眼看见两人。
即使隔着一段路,罗虔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依赖着身旁高大的青年。洛凛则是深深盯着她,微微俯下身去听她低语。在这弥漫心动的节日中,他们就像街上一对般配的恋人,说着旁人不懂的甜蜜。
兴许是灯火迷了一双温柔眼,错认眸中光彩。湖水晕染成蛊惑的黑色,神秘地包容一切的血腥与不堪,通通化作流转的眼波。
沉沦的,温润的,猜忌的。
当晚,意料之中罗虔发高烧,浑身滚烫。
洛凛坐在床头给她喂水,他不自觉想起徽应试那年,他也是如此,毫无顾忌地看清她的每一寸容貌,试图找寻着什么。
罗虔满脸通红,嘴里哼哼唧唧,祝熹只能无力地坐着,站着,看着。
“郎中怎么说?”他握着她冰凉的手。
“说是惊吓所致,烧退了便好了。”洛凛插不上手,乖乖站在一旁瞧着。
“非要带她去划船。大晚上的划什么船,我真是脑子有毛病同意了。”祝熹逮着人就破口大骂,“还有那个船夫,真是见了鬼了,你坐船上他都敢下手。”
洛凛低垂着头:“我已经处理他了。”
“处理有什么用?”祝熹的额头紧紧贴着她的额头,“她这烧一直不退……”
“是我不对,我去接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祝熹自言自语:“平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这下好了,一得病就一直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直到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色,窗外有隐隐的微光,嘶哑的嗓音撕裂诡异的安静。
“水……”
祝熹猛然清醒,抓着刚睁眼的罗虔一顿问:“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冷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