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阴云遮蔽天空,夜色墨沉浓厚,婳依找到伞盖下的黎澈,挨着他坐下。
“刚刚我又去套话了,大妖说,寻常的半妖有五百年寿命,可伴生只有区区三百多年,跟着他,注定不能像别人那般,活的长些。”
黎澈与她对视,觉得心跳乱了节奏,他撇开头:“我这几十年,东躲西藏,很多时候都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我有时想,如此卑微的活着,到底为什么?”
他抿抿唇:“那天遇到大妖,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是有种解脱的庆幸,当时有一瞬想若是能为娘亲报仇,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做一次自己该多好。”
“寿命于我,其实不太重要了,能达成心中所愿,足矣。”
婳依心中感慨,站起身给自己打气:“那我再去磨凫修,我就不信,他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们想办法交换就好了。”
不远处仁杉树上的凫修,换了个姿势晒乌云,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容,妖活的便是自由自在,若不想卑微,变强才是王道,只是大部分妖已经忘了本心,包括他自己。
婳依再三恳求下,凫修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给了婳依三个猫尾草,让她许下三个愿望。
婳依满脸不可置信,连一直没有表情的黎澈都震惊了,三个人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彼此。
抽出一个猫尾草,婳依不敢相信的放在额头上:“我……我希望大妖,能帮黎澈找到伴生。”
大妖哈哈大笑,飞快的扔了个瓷瓶和一张地图给黎澈:“地图就是伴生所在地,是否收留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瓶子里是压制你体内妖力的药,至少三个月内,不会被妖力折磨。”
猫尾草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黎澈还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凫修傲娇:“你要知道,我这样的大妖怪许下的愿望,会引来多少人和妖的争抢,求之不得,你就这么给了这小子,他可不会给你任何好处。”
“我对大妖说的话仍然算数,待我完成所愿,必为你们鞍前马后。”黎澈坚定。
凫修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婳依满脸尴尬,他是话题终结者无疑了。
“身为尧山的大妖,我想他不是贪图你什么,只要你能达成所愿,就好了。”婳依拍拍他肩膀:“收拾行李,明日便出发吧。”
尧山入口,与之相连的,是一望无际的水,若想过来需要渡水五日。
婳依和飒飒来送别黎澈,同行的还有一只地仙,名鼠小弟,说是要出门历练,正好也去西南,便一起同行。
当小弟掏出他的竹筏,旁边的三个人都沉默了,本来出发前要准备竹筏的,鼠小弟信誓旦旦保证,他一定做好准备,让黎澈多备干粮些即可。
可这迷你版小竹筏,放出了沉默大招。
飒飒睁着水汪汪的媚眼,一脸天真无邪:“阿澈,你是蛇妖,浮水什么的,应该还行吧。”
婳依翻找姑姑留下的袋子,将一个玉球放到黎澈手里。
“是姑姑留给我的玉船,你滴一滴血到上面,它便会认你为主,放到水里是船,你心念动,便会改变大小了。”
“你为何会对我这么好?” 黎澈握紧玉船,微微带着浅蓝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因为,我想对你好,仅此而已。”婳依轻轻抱了他下,要撤回去的时候,黎澈紧紧回抱住她。
待二人走远,飒飒好奇:“你抱他是什么感觉,我抱大人的时候,心跳的几乎要蹦出来,觉得什么东西也要飞出来似的。”
“对了,还有还有,大人身上是好闻的薄荷味儿,很清心,艾欧,什么时候能再抱大人一次啊。”
天稷山常年阴雨缠绵,一年中仅有三个月是晴天,每当那个时候,整个天机上下都会匆忙抢时间——晒被子。
鉴于实在影响形象,长老们提议,晒被子太有损门派威严,不如都学习明光咒,用法术清理湿气。掌门管深子没说什么,带头晾被子,还说晒被子是天机的特色,你看哪个山能有天稷山的盛况,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管深子有时的表现,相当的不大宗师风范,当时在场的长老气昏过去两个,因为掌门耍无赖,谁都得晕菜。
七月的天稷山,难得的晴好天气。
弟子们欢欢喜喜晾晒被子和书简,上下一派花花碌碌,生活气息浓郁。
几位长老死要面子,当着自家徒弟的面嚷嚷着要用明光咒清理潮气,有眼色的小弟子,赶紧抱了被子出去晾晒。
天稷山主峰,张定陶和秋萱坐着喝茶,竹山君垂手站在下首,云鹤别慢悠悠走进来,笑着跟两位师兄师姐打招呼。
竹山君清了清嗓子:“三位峰主,元素重伤被救回,另外两个人修已死。”
“惹谁不好,偏偏惹那位,连师傅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张定陶叹息。
“尸体焚化,通知他们家人吧,就说是路过看到的,像是遇见了什么机关,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秋萱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