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问生辰
笑敏七岁生辰这日,谭氏召集众人,为她办了一桌宴席。席上,又问起孩子们的生辰。一语既毕,明化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观察众人神色。香芪不想第一个回答,便等她们先行作答。
红豆见无人作答,便道:“记得有一次生辰时,月季花开,当时吃了些月季花糕。”
谭氏道:“月季月季,一年四季都有月季。”众人都笑了。香芪心想,除了月季,其它花草的名字大约也有来头,红豆大概是比赤豆颜色更淡的豆子,但不知栀子为何唤作栀子。
谭氏便问红豆的姑妈黄氏,“你侄女是哪个月份生的呀?”
只见黄氏一脸尴尬,“这我真不知道,只记得是开化一年还是二年生的。”
香芪心想,红豆至少八.九岁,却连生辰都不记得,实在有点笨。印象中她五岁时便开始记家人的生辰了,包括阿慈、舅妈、表弟妹的生辰都记得。到了日子,她便提醒梅氏,到头来换回一顿骂,骂了两回后,香芪这才知道,原来阿妈被琐事所累,从不在意别人的生辰。
笑敏笑着看向红豆,同样是姑妈,我姑妈破例为我办寿宴,你姑妈却连你多大也不记得。遗憾的是红豆并未看她,她倒也不觉得扫兴,因为她处处皆在红豆之上,样样都能将红豆比下去。
谭氏隐约记得明化是正月廿九的生辰,但却忘了明原,便问明原道:“明原,你几月生的?”
明原道:“我开化五年,十一月十九。”
谭氏又问,“明化你呢?”
明化道:“开化三年二月初一,三二一。”
谭氏对唐氏道:“我想起来了,正月廿九那天天黑得早,我刚把鸡赶进笼子里,你肚子就开始痛,痛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明化生出来,可遭罪了。”
香芪眉头一皱,“这不明明是正月廿九生的么?”这边明化见香芪似有话说,提心吊胆觑向她,生怕她说出来。假如香芪执意扫兴,看在梅姨的面上,她也不便说什么。
谭氏最后问梅姨,“香香是开化四年的吧,几月生的呢?”
梅姨道:“她是七月十六。”
王巧凫道:“我开化二年生的,生我之后,我爸就去桂林了,生怕我妈在开化四年给我生个弟弟出来,直到开化四年下半年才回来,所以我弟弟是开化五年生的。”
众人问,“为何?”
王巧凫道:“我爸从前去外面闯荡,听说属羊的人命很特别,混得好的就特别好,混得差的就很差。”
香芪十分不忿,但愿天保佑我,让我混个人样出来,至少得比他们姐弟二人好。明化道:“巧凫,你别当着香芪的面说,人家不高兴了。”众人连连望向香芪,尽管她做了掩饰,但眉宇间的确有些不好看。
王巧凫道:“我说的是事实,她不高兴我也没办法,开化四年好不好,去府衙一问便知。开化三年和五年出生的人口,少说是开化四年的三四倍。”
在座之人,唯有香芪是开化四年生的,众人更乐意听王巧凫讲奇谭,而不是自讨没趣站在香芪的立场去考虑她的喜怒,就连梅氏也乐在其中。只是,很快梅氏便察觉到香芪嘟着嘴,她匆匆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香芪。
不久后,笑敏也察觉到香芪的不悦,便摸了摸她的大腿,示意她不要难过,然后趁着空档端茶起身,后退几步向众人鞠躬,“感谢姑妈给我设生辰宴,感谢各位长辈和小友前来为我贺寿。”
明化望将过去,只见笑敏鞠躬时,两腿略呈罗圈型,便示意香芪凑过来听悄悄话,香芪凑将过去时,明化又想,香芪惯会邀功,她听了去,多半告知笑敏,到时笑敏改了过来,岂不败兴,便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爱笑吗?”
“不知道。”
“她牙口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香芪下意识抿住了嘴,同时又想,牙白无非是肤色黑显的,就算在私密场合,她也断然不敢说别人长得黑,更遑论此时众目睽睽,便摇摇头。
明化道:“她长得又黑又红的,不知干了多少农活才晒成这样,你们同样是乡下人,你比她好看百倍不止。”
香芪道:“也不能这么说。”
明化见她说话一直清脆爽朗,此刻却刻意放低了声音,像咬着牙似的。
众人散后,香芪连忙找了面铜镜,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地端详完每一颗牙齿,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