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意忱
因着易千欢将怀笑敏带到清渠山庄,邹湘岐接连几日生闷气,易千欢几次求饶,先是花了重金从庆阳商人手中购得米团花黑米,后来又整日陪在邹湘岐身边,岂料湘岐软硬不吃。
千欢以为湘岐吃飞醋,心中郁闷不已,亦不想多加解释。见她始终不肯原谅,便只得叹了一气,“小祖宗,你既想去,我便如你所愿。”
湘岐这才舒展眉头,脸上却依旧发难。千欢牵了马车,将湘岐带到清渠山庄。这里山气宜人,佳木葱茏。行至一处红花草甸,湘岐拿出一早准备的小铲子,“我就知道这里一定有地黄,东京的地黄闻名遐迩,我挖些回去给你做知柏八味丸,免得你妈妈总是惦记你喉痹未愈。”
“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不需要什么八味丸,你快把铲子收起来,免得被人当贼。”
“上次谭笑敏从这里捞了一桶虾回去,你不拦着她,我不过挖几棵草,你拦我?”
“你跟她能一样吗?你嗓门大,动静也大,没看到鸟全都飞走了吗?你吓的。”
这时,路边出现一抹亮色,两人回头一看,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来人道:“我今天来伯父的园子里玩耍,不慎扰了二位雅致。”
易千欢和邹湘岐连忙见礼,“王娘子安好!”
王意忱回礼,“方才听姊姊说起地黄,看来姊姊是行家?”
“不敢当,闲来无事,翻了几本书罢了。”
王意忱对千欢道:“山中长日无聊,我想与姊姊说说话,不知官人是否方便?”
易千欢拱手离去。邹湘岐自报了家门,说自己学过几年医,方才看见地黄,一时鲁莽。
王意忱道:“这野草长在山林之间,就算你不摘,也是一岁一枯,即便是伯父,也不会介怀这些小事,你无需放在心上。我支走易官人,是有一事向你讨教。”
“请说。”
“我想知道,妇人弄璋弄瓦,是天意为主,还是人谋居多。”
湘岐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面对这样的问题,若说全在天意,确实违背了她的学识,若是据实已告,又担心祸从口出,生出是非。
“确实有人为的成分,但是没有人说得清楚,有人说跟饮食相关,也有人说,夫妻二人的子女缘分早在他们各自的娘胎里就注定了。”
“这么说,没有草药可以更改?”
湘岐点点头。
王意忱见她眉宇温顺,“我想聘请姊姊为西席,不知姊姊意下如何?一共七日,每日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一日两百钱。”
“娘子有命,焉敢不从。”
易千欢得知此事后,意欲阻止湘岐,又知她生性倔强,难以劝动,便责怪她凡事不与自己商量。
“真当你是我当家的了?别说现在还没成亲,就算日后成了,我也断不可能任你摆布,你若想指使我,趁早死了那条心。”
“你看,每次我们有争端的时候,你动不动就撒气,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你为了这一千四百钱,置我的感受于不顾,别说一千四百钱,就是一千四百两,只要你要,也不是没有,你何苦挣这个钱?”
“笑话,你还是不懂我,我在樰岭学艺十二载,岂是那种被别人豢养的女子?你若如此说,便是太小瞧我了,我就是饿死,也绝不食嗟来之食。”
“可是,你在冯府被众人排挤,在樰岭也是如此,你为何不能安分些?”
当年种种旧事涌上心头,邹湘岐悲愤交加,跑出门去了。
这日,湘岐到王府讲学。她口齿极为伶俐,起初还担心说得快了,王娘子难免迷糊,后来见王娘子生性机敏,便炮语连珠似地讲个没停。一个时辰下来,她的嗓子不欲负荷当差,便立即叫她停下来。湘歧每与人相交,总要委屈自己,给对方让利,便喝了两杯水润喉,继续多讲半个时辰,王意忱也不阻拦她,每半日结一百五十工钱给她。
湘岐让回去五十文,“说好的一百文,就不能多要。”王意忱道:“姊姊实在太费心了,一百五是应该的。”如此推搡几次,湘岐推却不过,只得受了,仆妇将她送出门时,她将多出的五十文转交给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