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煎和醋
月黑风高夜,何府之内,一人秉烛行至后院矮墙边。
女子衣裙随着凌乱的步伐摆动,烛火忽闪,和着风传来一阵衣物窸窣声。微风吹起衣袖,女子手臂之上密布的淤青伤痕隐隐若现。
孟歆儿提着灯,神色慌张地躲至树后四处张望,目光殷切地望着墙外,过了一阵子,只见一男子轻车熟路越墙而来。
看到来人,她终于定下心,奔至那男人怀里,声音软下去几分,“薛郎,你怎么才来?”
被唤作薛郎的男子名为薛元普,他搂住怀中人,有些不耐烦地应和:“何济延刚死,你就不能再等几日?这般急着唤我来,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薛郎,我待不下去了,我害怕的日日睡不着,趁着四下无人,你今晚就带我走罢。”孟歆儿小声颤道。
薛元普嗤笑一声:“我带你走?没有银子怎么走?你今日可带了银子来?”
“你!”孟歆儿目光一凛,推开他问责,“我不是都拿与你了吗?这才几日,你若敢都拿去挥霍了,我……”
“小点声,被人听了去,吃苦头的可是你。”薛元普摊开手,显得并不畏惧她的责怪。
孟歆儿望着一旁冷漠揶揄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委屈涌上心头,霎时潸然泪下。
自己当初被何济延强娶进府,白日受尽叶氏的白眼训斥,晚上还要忍着何济延的侮辱打骂。
近来偶然结识了薛元普,此人花言巧语说要带她脱离苦海,她便听信了他的话去偷何家的钱财,可到头来竟被此人狠狠地欺骗。
她缠住薛元普厮打,一边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黑心贼,你不得好死。”
“疯妇,住嘴,你是想把人招来吗?”薛元普见动静太大,欲要翻墙而走,却被孟歆儿死死缠住,情急之下只好紧紧捂着她的嘴。
远处一行人提着灯走来,为首的叶氏面容狠厉,身后跟着一群亦步亦趋的丫鬟小厮。
孟歆儿双眼一睁,立即止住了哭嚎,还想往后逃走却被叶氏身旁的小厮抓住,薛元普也被按倒在地不能动弹。
叶氏上前给了孟歆儿两个清脆的耳光,“好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老爷尸骨未寒,你竟敢做出这种丑事来!”
孟歆儿头昏脑涨,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被一群人架着拖了一路扔进一方黑暗潮湿的房内,随后只听见柴房的门应声紧闭。
翌日清晨,风清云朗,悠悠晴云漂浮在连绵山头,树头初日分外明耀。街巷开始散起袅袅缭绕的炊烟,沉寂的人间又起了生息。
凌玉枝掐准时辰,听着锅里刺啦刺啦的声响渐渐消沉,算着包子约莫已煎好。揭开锅盖,再洒上一把葱花与芝麻,飘香四溢,一翻面,底部焦黄香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给江潇潇尝,比巴掌略小的包子色味俱佳,热气之下香味扑鼻,里面包的是新鲜猪肉馅,个个饱满圆润。
还没等凌玉枝开口,她便一口咬下去,一层薄皮被咬破,滚烫鲜美的汁水霎时在口中蔓延。
“烫!好烫!”江潇潇眉眼拧成一团,烫得舌头都不利索。
凌玉枝忍俊不禁,端了杯凉水送到他嘴边:“嘴馋的姑娘,我正想开口叫你慢点咬,你动作这般快。”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江潇潇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真羡慕阿枝的脑袋瓜,能想到做这么多好吃的。”
凌玉枝又夹了几个起来留给凌若元吃,笑着答她,“我还会做好多你没吃过的。”
说到这个,江潇潇还惦记着那日没喝到汤,即刻小步跑到凌玉枝身边,挽着她的手腕轻摇撒娇道:“那……你那晚炖的汤我闻着可香了,我没喝到,阿枝能不能改日再做一次呀……”
“馋鬼。”凌玉枝敲了敲她的头,嗔她道,“谁让你们临时反悔要走的,可惜咯,今年怕是吃不到了,只因……春笋难得啊。”
两人调笑逗弄了好一会儿,打闹间江潇潇占了下风,一时躲不过,便灵光一动转移话题,质问道:“好啊阿枝,阿满说那日我和若元走后,有个哥哥来找你了?那是谁!如实招来!”
凌玉枝扶额,看来是她给阿满的“贿赂”还不够多。
她下意识脱口含糊:“许是他小孩子看错了。”
“休想匡我,快说!”江潇潇一再追问,又拉起了她的手纠缠。
“好,我说。”凌玉枝被她缠的手都脱不开,“你认识的,是裴大人。”
“哦——”江潇潇想到那日公堂之上凌玉枝为她和周五娘力争,和裴谙棠两人一来一去配合的很是投机,意味深长的拉长音道,“那他来找你做什么?”
凌玉枝撇撇嘴,催着她赶紧出去把东西摆上:“碰巧路过而已,他帮我好多次,我就想着留他吃顿饭嘛。”
“好罢。”江潇潇嘴上作罢,其实没提是谁每日伸着脑袋,目光都把巷口盯出个洞来,这是在瞧谁似乎也有点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