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
“陛下您怎么来了?”何妙仪推开殿门,正见陆临川站在门外,身披一件玄色的狐裘。
“来请美人赏月。”
赏月这个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何妙仪应下:“陛下稍等,嫔妾去穿件披风。”
昨日下过一场雪,今日的天空都放明了许多,半轮皎月挂在天边,围绕着繁星点点。
宫中的红梅已然绽放,坠着霜雪和冰柱,在月光的折射下别是一番意境。
陆临川抬手,从树枝上折下一根冰柱,在何妙仪不解的视线里,将那截冰柱含在了口中。
何妙仪惊讶道:“陛下。”
“冻嘴...”
陆临川将口中的冰嚼碎,笑道:“这是腊八冰,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身体康健。”
何妙仪眼睛一亮,也折下了一根冰柱。
陆临川出声提醒:“太冰了,少吃。”
何妙仪眉眼一弯,吃下了手中的冰柱,含着冰的嘴巴微张,吐出的气息想锅中冒出的蒸汽一般,她吃完后擦拭了一下嘴边的水渍,开口道:“就吃这一回。”
何妙仪双手并在身前,虔诚地望着漫天的星,祈愿道:“嫔妾也希望,来年是个五谷丰登年。”
先前折冰的手这会红彤彤的,陆临川自然地握住了她那只手,将手心的温度传给她。何妙仪的手一冰一暖,此刻酥麻麻的。她的脸上也攀上了红晕,藏在夜色下。
“你进宫也有五个月了。”
何妙仪眼神微动,望向陆临川,他望着天穹之下的半轮弯月,询问道:“想回家吗?”
回家...
“多谢陛下挂心,嫔妾只想在宫中陪伴陛下左右。”
陆临川偏过头来,眼神灼热,目光温柔,落在她的脸上竟比月光还轻柔几分。他沉缓开口道:“如果你想回家,和我说便是。”
“不论你的家在哪,都无妨。”
何妙仪垂下了眼睫,看着脚底的雪平静自己繁乱的心。
陆临川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何妙仪了吧。
何妙仪的另一只手也被他牵起,她不敢抬头去看陆临川的眼睛,只能埋着头。顿时,陆临川靠近了她几分,温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都知道。”
“但是我不在乎。”
何妙仪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瞬间凝滞住了。
“我在乎你。”
何妙仪的脸和手心一样烧得慌,像被烈火烘烤一般。半晌,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望向了陆临川。
二人的视线浓稠得如墨色的夜空,距离在无声中拉近,最后殆尽,冰冷的唇贴在了一起,所有的怀疑和惧怕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温热的气息在彼此交换。
何妙仪抽出了自己的双手,捧在脸上,遮住自己两颊的红霞。
“陛下,您...”
陆临川为她戴上了一枚玉佩,何妙仪反应过来时,玉佩已经坠在脖颈上了。
她推辞道:“陛下,嫔妾不能收。”
“不是那块玉佩。”
何妙仪的脸色缓和了些,伸手握住了精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陆字。
“小时候学雕玉,玉上的花纹都是让工匠雕得,留了中间的玉料给我,学艺不精,只能刻个字了。”
何妙仪心中欣喜全然化作眸中的水雾,抿着嘴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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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临川回到永安宫时,林凫已经等候多时。
“禁林那边有动静了。”
"今晨,巡逻的人发现了炊烟,下去的时候他已经跑了。我让人把包围圈缩小了。"
陆临川点了点头,道:“好。”
“务必活抓,若是他主动降服,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林雁那边有消息了。”
“沈容婉那边没有行动,很大可能是死士已经不听她的了。”
“她重修那条走廊,内务府没有给她拨款,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去维持他们了。”
“没有那批死士,沈容婉能做的事少之又少。”
陆临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开口道:“马上就能收网了。”
陆临川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茶盏上,釉里红瓷器上的游龙栩栩如生,不怒自威。他的心情一时有些杂乱。
这是沈容婉送给他的茶具,一转眼,也有八年了。
陆临川目光凝滞怅然。沈容婉从前待他的好历历在目,即便膝下已有两名儿子,对自己的爱护也一点没有少,甚至谈得上有些偏爱。时常惹得两人心中不满。
陆临川抬手,手背盖在自己的眼睛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十四岁那年,母亲的忌日时,他意外地听到先帝的哭嚎声。
“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对不起你啊!”先帝坐在德妃生前居住的宫殿里,嘴中不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