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高一零班教室内。
浅金夕阳斜斜撒向玻璃窗,落在桌面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上,贴合成一道朦胧的微型日冕。
中性笔在时岸指间飞速转动,小截黑色的阴影晃动在桌面的报名统计表上——
黎阳中学第三届春季运动会啦啦队员报名表(高一年级)。
表上原本写好的人员名字已经被黑色中性笔划掉了一堆。
时岸转笔的速度从之前的零点五倍速变成二倍速时。
坐在时岸面前的退赛选手之一,许诺讪讪低头:“我是真的病了,绝对不是临阵脱逃。”
那双手停下,笔被极其端正地握在指间,从报名表的第一行划下,带出一道浅浅的笔直划痕。
一道温柔清甜的声音念道:“现在请假理由有过敏,骨折,结膜炎——”
随着嗒的一声清响,笔尖如刀入鞘般落进笔帽,时岸抬头:“说吧,你又有什么病。”
许诺抬头,对上一双温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颜色很浅,在那张脸上毫无攻击力,只让人觉得真诚。
他却恍惚感觉到一阵压迫。
他偏过头,望着后边的黑板报,打眼就是勤劳善良,诚实质朴八个大字。
活脱脱一个前路后路都在训诫,但那啦啦操服装,他想了想那样式,立刻坚定了——
露腰,流苏,还短。
不管怎么样。
谁能接受穿着露腰性感短衫在全校师生面前载歌载舞啊。
许诺沉痛开口:“我有三尖瓣反流。”
他安分地推过来一张病历。
见时岸在他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巨大的叉后,许诺才真正长长松了口气。
刘念坐边上,那是一个半点不信,骂道:“你们不去早说,运动会都要开始了一个个全来辞职,后天就开办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许诺一脱离时岸的目光,就莫名松了口气,从椅子上窜地而起,急着逃跑:“我也很愧疚,但是——”
话没说完,人和椅子往后一倒。
“靠。”
就在感觉自己快一屁股落地的时候,时岸一脚踩住差点被带倒的椅子,一脚把许诺和椅子都扳了回来。
许诺惊魂未定,看向时岸那张脸。
愈发感觉有什么地方和那张脸对不上。
时岸眉目温和:“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许诺只当是错觉,羞愧跑路。
人走后,课桌前时岸低头注视着面前的倒霉表格,半晌呼出口气。
这倒霉事儿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五月份正好是春季运动会的举办时间,黎阳中学今年着力发展素质教育,重视程度又上一层。
她便被逮住了干活。
招人,谁不知道运动会招人都是得四求八请的,其他的倒填满了,就这啦啦队——
和之前不一样,改革性地采用了男女混队的形式,女生倒是招满了,但愿意加入啦啦队的男生——
上周七个,这周一五个,这下好了,只剩下三个。
再下去,说不定临上场就是纯女队了。
离运动会就只有两天了,现在才一个个请假,要去哪找人啊。
时岸把报名表翻面盖上,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草莓奶糖。
天热,蒙在口袋里一下午,糖已经有点儿化了,甜滋滋的味觉在口腔里乱窜。
最后一颗了。
刘念劝她:“别烦了,总有办法的,走吧。”
她看向刘念:“你先回吧,我今天还要值日呢。”
刘念想了会,给她出主意:“这种时候,要不动员下亲朋好友,能拉一个是一个,不能见死不救啊……”
时岸垂眸,认真想了会,姚言已经勇敢上阵了,至于另一位——
有点难办。
这人实在太狗了。
她想了想,还是略报希望希望地拿出手机,她看了看时间,甩过去一条消息,试探了一下。
【回头是岸】:如果我被欺负了,正坐在三百八十米的高楼默默垂泪,你会怎么办。
她看了眼屏幕中的正在输入中,抱有一丝期望。
很快。
屏幕上显出一行回答。
【池】:v你50,看看风景。
时岸:?
果然。
她就知道。
别说见死不救了,这人生命垂危的时候还能推你一把。
此刻,距离学校五十米外,一家改装过的私人音乐练习室内。
鼓棒重击金属鼓面,边缘荡出月牙状银色的弧面,汗珠从下颚线滑落,坠入模糊的弧面中。
下半张脸随着鼓面起伏晃动,轮廓线条锋利,几缕黑色短发贴在耳后,不算乖顺地伏在潮湿的汗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