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8
17.
"魈!"
啪嗒啪嗒——鞋底接触硬地,声音一前一后。魈慢了好几拍才回过神,荧已经趁他不注意,绕过那一排排的游戏机,她在窄门边上朝魈快乐的招手,失意他赶紧过来。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个——严格来说无法定义那究竟算不算是一个"吻"——魈迈开步子时,只觉得自己大脑一阵不自然的晕眩。他一贯身体健康,此刻却从未有过的耳鸣起来:隔绝一切、碾压过来一般的嗡鸣声,魈下意识捂住耳朵的时候,荧的声音、她的呼唤有一下没一下的,零星漏进来......
不,不对。好像还有些什么别的......
像是谁在他耳旁轻言絮语,声音太微弱了,他听不清楚;魈摇了摇头,努力把自己的意识从不知名的压力、潮水一般的漆黑底下捞上来。他深吸一口气,他听见有谁轻轻的"嘘"了一声——
视线、精神,一切如同潮水退去,陡然收歇、寂静无声。
"魈!"
意识深处的杂音已经无法忽视,但......
魈闭了闭眼,不动声色的攥紧拳,大约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过了数秒。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面部组织出名为"笑"的表情;他向荧的方向走去,到达了窄门边上,荧的手温柔的环了上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门一点一点被荧打开。魈在这个间隙里,空出来的手连同心跳逐渐收紧。
"——惊喜。"
不寻常的、纯净的光线水一般的流淌进电玩城的一角。灰暗的、五光十色的空间之中,神的辉光向他打开仅供一人通过的、前往天堂的窄门。
魈轻咬牙关:希望门外流动的光线,能够掩盖他流泻出来的、名为"不安"的恐惧。
他跨越了薄薄的窄门。他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嗯?"
直到他下意识发出鼻音,魈才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这里的一切,都太安静、太明亮了。
纯净的、晕开淡薄灰尘的光线里毫无沙尘,天色是从未见过的、几乎让人晕眩的明亮的蓝,彩色的玻璃纤薄又宁静的交织出幻觉般莹亮的光,静默盘旋在头顶的巨大拼接画作,唯独神明的心脏一片透明,橙黄的光祭台一般安然洒下。
这大约是曾经用于聚集教徒的地方,然而建筑之中,原本可能有的那些座椅与装饰通通不在,只剩下本该被评估为死地的土壤——与土壤之上,或歪斜或挺立、或生或死的——
"花?"
"是的,是花哦。"
或许是他的错觉予以装饰,荧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却好像有谁——有"某种声音"——为她的话语蒙上轻纱。她在对他说话,又好像只是喃喃自语;她在他的注视里走到光线之下,无声一般的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静谧当中只为他一人起舞;她在他的恍惚中回到了他的身后,双臂伸开,从背后抱住了他,右手掩住他的视线,不过瞬间却又变戏法一般,陌生的触感,轻柔的拂过他下意识闭上的眼睛。
"睁开眼睛吧。"
魈感觉到自己的睫毛拂过了什么;半睁开的眼睛里,朦胧的黄、温暖的金、拢在其中的水红——一朵不可思议的、含着微露的黄玫瑰。
荧保持着递花的姿势,微笑着告诉他:
"这是我——我们——''荧''——送给你的——"
"礼物。"
18.
魈此前只在那些自欺欺人般的数据里,见过这些脆弱而无关"生存"的装饰。
黄金时代的人们大约还能对花朵品鉴一二,或许外城区的老一辈人也可以吧,但他实在距离审美尚存的时间太过遥远......然而人对美的记忆大约早已在集体无意识中铭刻,他的眼睛注视着花朵,难以言喻、却让他心里莫名震颤的情绪,带着早已回不去的酸涩吞没了任何成型的理智。
怦怦。怦怦。
只剩下面对毫无人为修饰、不可置信的、不再险恶而绝望的自然与生灵。魈无知无觉的伸出手,像是阔别多年,和本该共存的鲜活自然抱拥——
他紧紧的抱住了荧。抱住了他的黄玫瑰。花房的光线太虚幻了,让意识和理智溶解在无限的朦胧当中。此时此刻,唯有心跳才是真实的。
"......荧。"
两人身高相近,钻进耳侧的声音微哑。荧的呼吸微窒,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自然的颤抖——她应当......她本该笑的......
她听见魈的声音。她渴慕的声音,却在拥抱中变得如此微弱;反倒是身体相贴的地方,闷闷的传导的声音,低沉有如隆隆。
"我可不可以......"
荧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但她深吸了一口气,掩饰成轻微的低笑。
"这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