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这时的阮青没办法回答他。
阮青有太久没有流过眼泪,这场哭泣格外平静。
许恒知道这样哭比歇斯底里地哭更伤身体,走过去抱住她。
两个人都沉默,只是许恒已经开始感觉到怀中人身体发颤。
他手搭上她肩膀,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翻出口袋里的纸巾小心地给她擦眼泪。
可惜的是擦得赶不上趟,这姑娘一哭跟开闸似的,止都止不住。
许恒开玩笑一样说:“一年没见就哭成这样,那你完了,阮青。”
阮青顿了一下,低下头去不理他。
“我说真的,阮青,”许恒慢慢松了手,干脆蹲下来仰头看她,“我八月就要走了,这次是四年。”
阮青哭得换不过气,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等今年九月,你就要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了。不用想我也能知道,从军训开始,你就会隔三差五上表白墙,”许恒慢悠悠地向她描述,语气散漫又郑重,“该哭的是我才对,阮青。”
阮青红着眼圈瞪他。
“我是想说,阮青,”许恒苦笑,“你的成绩能去的学校,都遍地精英。我要是在国内都能厚脸皮争一争,但是……”
“大多数时候,男人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你等,”许恒爱怜地看她,“在这种事上,可以对自己宽容一点。”
阮青显然对他的话持反对意见,已经气得停了眼泪。
“当然了,我比较无耻,”许大少爷毫无心理负担地给自己抹黑,“所以我到时候可能会做点不道德的事。”
“你管得真宽,许恒,”阮青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你都不问我的意见吗?”
她是真的被气得狠了。
许恒这个人真的莫名其妙,因为闻所未闻的理由来士安,又毫无道理地靠近她、不计成本地帮她,现在跟着她来了长新,却是来跟她说他要甩手走了,让她别惦记了。
阮青当之无愧聪明二字,但她实在搞不懂许恒。
精英。
当然了,京都大学哪有废人呢?他们或许确实前途无量,甚至跟她有更多可交流的空间。可那都不是许恒。
从来没有一件未知的事让阮青下这么笃定的结论: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许恒了。
徐确会跟刘双双说这种话吗?大概不会的。用刘双双的话来说,徐确每次看她跟别的男生交流,都像是想把他们撕了。
阮青想到这里,也就问出口:“你没有嫉妒吗,许恒?你不想把他们……撕了吗?”
“看来你已经了解很多事了,”许恒被这个用词震慑了一下,观察了一下阮青的表情,然后站起来,“想归想,我好歹是个具备理性的成年人,情绪稳定可能不太好控制,但行为稳定还是能做到的。”
阮青皱眉仰脸看他,眼周的红还没完全消去。
许恒被她看得心软,叹气:“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等等我也行。”
阮青相当不满意许恒的说法,但他就要走了,她要是还跟他耗下去,只能是得不偿失。
她暂且咽下这口气,问他:“吃过午饭了吗?”
“嗯……路上吃了两个小面包。”
最终沈家老宅加了一副碗筷。
饭后,阮青带着许恒上了二楼。
“我小时候不爱出门,认的字也不够,上面这些书完全看不懂,”阮青手搭在书架上,“就把几本图画书来来回回看。”
“有一次翻出来一本同学录,上面有个留言写得像情书,我那时候新奇拿出去了,让爸爸妈妈小吵了一架。”
许恒跟着阮青在二楼逛了一圈,听她没有顺序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两人关上门下楼。
“好不公平啊,阮青,”许恒笑道,“我把你了解得差不多了,可是你还没去过我长大的地方。”
阮青扶着楼梯:“现在带我去也行。”
许恒看一眼小客厅里开着的电视机:“现在吗?”
“外公睡得早,我们九点走的话,他已经睡着了,”阮青一本正经地分析,“大舅妈十点才下班,要很晚回来。”
“听起来可行,可是不行,”许恒无奈地摇头,“阮青,你不能因为我帮了你,就什么都听我的。你不能把自己当成来报恩的田螺。”
“可是我觉得你更像美人鱼,”阮青小声反驳,“我只是不想让你变成泡沫。”
“答应我,阮青,”许恒伸手拉住阮青防晒衣外套的帽子,“就算哪一天实在没有书看,也少碰安徒生。”
阮青一板一眼地背诵:“安徒生被誉为世界儿童文学的太阳。”
“美人鱼这个故事,我六岁看的时候就觉得无聊又奇怪,”许恒松开手,“之后我就不再看他的其他作品了。”
可是你就是一直都在做无聊又奇怪的事啊。阮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