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夜

喝完狐狸递过来的最后一杯酒，小夭将筷子拿起，捻了两口青菜，却在不经意间手指微抖，菜里被洒下安睡的药粉。

“璟，这些年幸苦你了，是我对不住你。”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璟的碗里，笑容带着些许抱歉,月光落在她的脸颊像是温柔的吻, 可她的眼神却看向已是黑暗到没有一丝光亮的海面, 眼底的恍惚变成毒刺, 扎的他喘不上气。

“……你，还是要走，是吗？”

涂山璟攥紧捏着酒杯的手，看着眼前的人，得知那个消息后的苦涩又一次泛了上来，他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每日灌下苦酒以至于每日都比前日更难熬，还是一直就浸在苦海里从未出来过。

小夭轻叹，璟真是敏感，这方面她甘拜下风。

“留下来，然后呢？你我继续这样下去吗？”

她抬眸看向他，神色平静，眼里的坚定，就好像当初她让涂山璟永远不要伤害瑲玹一样，认真到极致，便让人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男人颓然地放下酒杯，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眼眸低垂着盯着眼前热气逐渐消散的餐食, 身体里的温度也跟着消散, 冷的他入坠地狱, 唯剩无声的绝望

他这几年处处小心，一门心思的陪伴，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纵使她不说，自己也能感觉到，以前有用的示弱讨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好似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寰转她的心意。

如今，她还不知道那个消息，已经如此坚决……若知道了，只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一直站在她身边了。

明明她总说想要的就是能够相伴一生的人啊，自己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她是选了自己的，怎么如今又不要了呢？

从来算无遗策的青丘公子，只有在她面前会输的一败涂地，他是涂山氏，青丘族长，一族重责与荣辱都压于身，但他只想做什么都没有的叶十七，这样小夭就会让他一直陪在身边。

只是他忘了，她也不再只是清水镇上的小医师玟小六，她是西陵玖瑶，是王姬，她的人生与喜好自然是会变的。

涂山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才能留下她，索性也不想了，以退为进。

“既然你要走，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吧，我希望你能开心，而我的诺言不会变，只要你想回来，我在青丘等着你，小夭。”

璟举起酒杯，眼眸含泪，温柔的说道。

“好，璟，也希望你能做你真正喜欢和想做的事，你的世界可以不止是我。”

小夭一口干了杯中酒，今晚就当是饯别了，等璟熟睡后，她便离开，纵使她如今已经不惧怕别离，但还是不喜欢离别的氛围，这样正好。

二人喝酒吃菜，唱歌聊天，仿若无人要走，闹了许久，璟酒劲与药劲都上来了，便、bu摇摇晃晃回了房间休息。

月色朦胧，风中的桃花香混在湿润的海浪声阵阵袭来，小夭淡漠的转着手里的酒杯，忽然眼里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她手中一顿。

“倒是许久不见你来了，今日怎么愿意出现了？”

“你说呢？”

消失半年的幻觉居然又出现了，相柳面色平静的回她。

“我怎么知道，你出现和不出现都那么没道理，跟本人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小夭翻了个白眼，有些抱怨道。

相柳幻觉沉默片刻，忽然丢给她一句话。

“来与你告别的，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

她手指微颤，酒杯掉落在桌上，又滚下了塌，洁白釉面粘上了泥土与灰尘。

“你究竟是什么……” 小夭喃喃道，她想不通为何一个幻觉居然会来与自己道别，它难道还有自己的意识不成？？

难道相柳他……

“我只是一缕在世间漂泊的执念，以心魔与痛苦为食，十年前听见了你的不甘与痛苦，便附在你即将生成的心魔上，原本想着等它再养壮大些吃，前三年我满意极了，还想着能当个长期饭票，后来谁知道你这人……硬生生将心魔快要自己消除了，我不出现还不是得去其他地方找食吃！”

相柳幻觉没好气道，它是上古神魔留下来的执念，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明明心魔已经要成大气候，可以幻化成实体的人，突然就开始一点点释怀，甚至将其在不自觉中消除的。

好不容易找到个满意又源源不断的食堂，如今她这一准备走，最后一点心魔也要消失了，害得它又得到处去觅食。

“……”小夭听着它的话，竟不知如何接话，她怎么也没想到，幻觉的出现和消失居然是这样，亏她刚刚还以为是相柳放不下她……

浪费感情！

跟那个冷酷的九头妖怪搭上边的，果然总不会让她心存半分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