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难缠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一刻钟。
我以为这个时间点敲门的多半是去而复返的警员,或许他们突然发现,苏辞与我并不是夫妻关系。为避免辖区内发生什么入室重案,可能需要重新确认身份。毕竟富人区的治安管理还是十分可靠的。
苏辞若无其事给自己沏了杯蜂蜜花茶,满面无辜的看我一眼。我恍悟,他倒给我的那杯蜂蜜花茶单纯只是习惯问题,或许只是我们恰好有同一个习惯而已。
迟疑片刻,我已想好说辞。苏辞毕竟帮过我,夫妻这层身份虽然不存在,可他大概率是唐果的父亲,我不能在外人面前拆他的台。起身开门时,听他喊了句:“唐杺……。”
苏辞有心阻止我开门,但晚了一步。
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去而复返的警官,却是个满身酒气的醉汉。
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一件皱巴巴的黄色格子装,乱作一团的假发像狗尾草般服贴在头顶上,其中一缕遮过眉稍凹凸不平的疤痕处,掩映在黑暗里的眼睛滴血般瞪着我,半梦半醉道:“怎,怎么搞的,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你家里发,发大水,淹了我的雕像,你,你晓得吗?”
原来竟是个酒蒙子。
我大为惊讶,人也跟着精神了几分,忙问道:“请问,您是?”
那人直勾勾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吐字不清道:“我是房,房……房主……。”
我更加惊讶。JoJo安保工作做的十分周密,非业主授权,号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想,能够大半夜登门的人,十有八九是房主无疑了。
房主分文不取让我住进来,原则上,我应该心存感激,相互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可乍一见面,心里着实觉得反差颇大。我站稳身子,仔细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据之前许诺给我讲述的那个悲情故事来说,房主应是个伤春悲秋,郁郁寡欢的性子,唯有这样的性子才能与痴情人一词联系起来。却不知是否因为我涉世不深,想法过于肤浅,观人观相不够深刻。揣测兴许粗莽醉汉也有不为人知的深情一面,我不能以貌取人。
我还没来得及扭转对他的第一印象,就见他咧唇一笑,做出个猥琐相道:“姑娘……你……你一直盯着我看,你可是……可是看上我了?”
不待我说什么,他笑容更深,眼底放光道:“虽说……哥……哥哥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但美人立于廊下……那什么……顾盼生姿。哥哥我不好拒绝,你刚才……刚才看我那两眼是不是……喜欢哥哥?你喜欢……哥哥,我们便……便抓紧有限的时间共度良宵。那旁的……你损毁我雕像那事……就算了,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
我低头打量一番自己,也不知道我这不修边幅的慵懒人怎就让他生了非分之想。随意挽了挽袖子,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好说话。”
他迷离痴醉,扑过来欲抱我,道:“哥的长处……你且……慢慢体会,这样温柔浪漫……的夜里,兴许是……老天爷让你,你我相遇……。”
我怀疑许诺说的那个故事莫不是拿来匡骗我的,若她说的是真的,怕是这世上千回百转的爱情故事多数渲染过渡,情深似海到底是抵不过动物间的原始本能,如同诗人大多只能望江悲叹,美词良句仅止于寄托一个情思,真正落在实地哪还有什么缱绻动人之处。
我闪身躲开他的咸猪手,想到故事与现实的差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那人抽抽嘴角,疑惑道:“你………你怎么不回应我,你刚才……刚才看我的眼神明明……。”
我打断他道:“你说个价,我赔你。”
他愣了愣,旋即兴奋起来,一激动,血液上涌,面色潮红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嘿嘿……你早说嘛,哥哥……不差钱。”颤巍巍甩出一沓钱来,问:“陪哥一晚,钱……够不够?”
我瞪大眼睛,道:“莽……莽汉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摇头晃脑道:“哥……没误会,你别,别叫哥莽汉,哥叫止良,范止良,哥有钱,你要觉得不够,哥,哥再去给你取。”
俗话说,好汉难言,醉鬼难缠。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瞄准苏辞。
却见他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头品茗茶香,饶有兴趣的望着我,将看客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丝毫也没有英雄救美的冲动。
我眯眼笑了笑,故作无奈道:“价钱好商量,但我觉得,这种事你是不是应该询问下我男人的意见?”
我听见杯子蓦然掷放在桌上的声音。
止良兄愣了愣,探头朝屋里望了一眼,惊道:“卧槽,你怎么还养着个小白脸?”
我脸上浮出一丝虚假笑容:“你们……要不要认识认识?”
侧目望去,苏辞终于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高大挺拔的身躯让人禁不住望而感慨。律法总说人人平等,但万事万物生来就有作用大小,美丑之分,若处处讲究平等岂不是处处都能发现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