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心翼翼地抬头望着元公复:“若不是妾,将军与栀栀,也不会闹到如此境地。”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元公复第一次向着她说话。
被元栀贬到尘土中的心又泛起一丝波澜,连望向元公复的目光都带了三分希冀。
元公复收回目光,看着孙氏,神色又逐渐平缓下来:“你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遵守本分,元栀是我和云娘的孩子,是元府嫡出的女儿,轮不到你来管教。”他刚想出府,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回过头道:“我待你已然不薄,不要再想其他,正室的位置想都不要想。”
孙氏眉色一僵,垂眸弱弱道:“是。”
她能得到现在这样优渥的生活,都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因为元公复的一丝怜悯。
可是,她本来也没有再想其他。
孙氏站在原地,看着元公复的背影,黯然失色。
——
元晋舟用过饭后正在庭院中练剑,耳中骤然传来一阵低低哭泣的声音,他回眸,正瞧见元栀一边抹泪一边小跑而来。
元晋舟当即就慌了,手上下意识丢了剑,伸手抱住扑来的元栀,一脸心疼:“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李卿回给你委屈受了?大哥马上去砍了他。”
说着,元晋舟又想伸手去捞放置在一侧的长剑。
元栀摇了摇头,一双杏眼泪汪汪的,啜泣道:“哥哥,不是李卿回,是父亲,父亲居然责骂我,说我言行无状,偏袒那妾室。”
闻言,元晋舟也是愣住,在他的印象中,元公复和他一样一直都在站在元栀这边的,今日是怎了,居然站在孙氏那边说话?
元栀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元晋舟长眉紧蹙,伸手抹去泪水,待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奈叹道:“栀栀,莫哭了,再哭,明日眼睛肿了就该不好看了。”
元栀靠在元晋舟怀里,原本清脆的声音此时却带了丝浓厚的鼻音:“哥哥,难道真的是我太娇蛮无理,所以父亲今日才这样偏袒她?”
“当然不是。”元晋舟脱口而出。
“那他为什么说那些话?还说以后护不了我?”元栀抬头,朝元晋舟投去疑惑的眼神。
元晋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其实是明白元公复的意思,如今朝堂不比当年,太子与晋王各分两派,势同水火,而当今天子又似有无力之感,后宫又有不少妃嫔待产。长安,迟早会有一番腥风血雨。此等境地,元公复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安度晚年,可以一直护着元栀。
但这些话,元晋舟是断断不敢告诉元栀的。
元栀就像依附在元晋舟和元公复身上的女萝,无需考虑外面的天气好坏四季更迭,他们自会为元栀搭开一张油纸伞,伞外风霜雨雪,伞内春和景明。
事实上,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这才惯得元栀天真无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如今却……
元晋舟按下心思,揉了揉元栀的长发,温声道:“我们栀栀是最好的,父亲只是担心以后他老了,没办法一直护着你,但是你不用害怕,大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元栀有些怔愣:“父亲会护不了我吗?”
这番话显然在元栀的意料之外。
元晋舟没有回复他的话,转了个话题道:“我也不喜那孙氏,但父亲大抵还得照顾着元蔷的面子,你今日说话比平日过分,父亲这才出言阻止,若非如此,以后元蔷在咱们府内又该如何自处。”
他叹了口气:“元蔷毕竟也是父亲的孩子,也是你的妹妹。”
元栀没有说话,又在元晋舟这边磨蹭许久,吃了好些糕点这才回了听雪楼。
守在听雪楼门口的绿芜焦急地来回踱步,伸直了脖子往外探,少顷,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倩影,她这才舒了口气:“姑娘,可吓死我了。”
她可是听说元栀在垂花门和孙氏、元公复争执的事情了,吓得她去寻不是,不寻她也不是,只得在听雪楼的月牙门前来回踱步等候。
红釉端出在小厨房温了好一会儿的蟹粉酥,又热了盏茶,贴心地放在紫檀圆桌上。
元栀本在栖云轩吃了不少东西,但看见蟹粉酥,还是吃了几口,忿忿不平道:“父亲如今也这般惯着那孙氏,竟帮着孙氏来指责我。”
绿芜也不敢反驳,欲言又止,道:“姑娘,咱们以后说话委婉些,也许今日境况以后就不会发生了?”
“委婉?”元栀咬着蟹粉酥,有些口齿不清。
“对呀,你看那孙氏和四小姐,说话什么样的?”绿芜缓缓道:“再看那李公子的外室,又是怎样的说话方式?”
联想着几人说话时的样子,元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直来直往惯了,如今却要向那几人一般娇柔做作,实在受不了。
“只需一试,这样,老爷也不会指责姑娘,惯着孙氏了不是?”绿芜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