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世,玉姬虽说是萧烬的妻,可是多年来都没有混进贵族的圈子,甚至一个奴婢都可以嘲笑她的身世。
可萧序,是驰骋天下的君主,高高在上的暴君。他居然以最亲昵的语气,呼唤他。
实在不敢想,这样的殊荣会落到自己身上。
慢慢对上萧序的眼。
那双眼还是乌沉沉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和以往见过的都没什么不同。玉姬的耳畔跟着脖颈儿都红了起来,“公子,折煞我了。”
但只有萧序只有自己清楚,他并不如表情那般沉稳,随着她的表情,跟着跌宕起来,“阿玉,不喜?”
得到小暴君的信任,她如何会不喜?玉姬往前走一步,“公子回到楚国后,倒是越发的没有架子了。”
这一回,那修长的身影倒是没有离得远远的,而是起了身,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这附近,怕是有公子烬的眼线。你把食盒放下,就离开罢,”
玉姬哪里不懂这些道理,就算是,为了防止那宫女彩的猜忌,她也不能在此地久留。
小娘子身着柔软的绸缎,巴巴的看着他:“我才刚来。”
萧序见她不走,就劝:“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小暴君的情绪就是稳定,在任何时候,都在审时度势。
牛油灯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玉姬还是回过头,她往屋内去看了一眼。食盒被打开,那里头是一碗混着糠的粟米饭。颜色不均匀,看上去,很难以下咽。
萧序的眼却依旧如寻常,仿佛对这一切都司空见惯了。
她的手指掐在门框上,迟迟不肯离去。
萧序本以为她早就走了,抬起头,对着她轻轻的笑了下:“去罢。”
玉姬悄悄避开脸去,想要避开些什么的,可是总避不开他手臂上的干涸的血渍,头皮发紧:“我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了公子,心里只觉得高兴。”
萧序一双眼辩不出喜怒,问:“可阿玉的表情,却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她的脸色却是比来之前更不好了。
云梦泽的夜晚比白日凉爽的多,不远处的野鸳鸯在叫唤着,她的鼻子又酸了起来,贝齿强咬住嘴唇,破了皮,一嘴儿的铁锈味儿:“公子是看错了,我就是高兴!”
房内里。
萧序转身回去,提了牛油灯,走至门边。
“回罢,别让我担忧。”
心口上的难过,就像是被被人撒上了一把青盐,火辣辣的,生疼。脑子里就剩下个想法,她要帮萧序,从这个鬼地方里出来。从他的眼神看出去,窗外是暮霭沉沉。
玉姬不敢顺着那眼神再仔细看下去:“公子,您等我。”
而后,奔入黑暗里,消失了踪迹。
萧序提着牛油灯,慢慢的关上了房门。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楚国多种稻米,人人能吃的上精米,糠是喂给猪狗家畜吃的。
萧序回了座,放下牛油,重新将金贵的瓷器捧在掌心里。
他那个弟弟,在一群小娘子堆里长大,耳语目染,学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宫斗手段。
可能是混了那小娘子的眼泪,嚼着嚼着,就想起玉姬临走前望着他的眼神,她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回忆起,还在叶城时候无忧无虑的脸,他还是觉得玉姬跟着他只能吃苦。
依着她如今的容貌,萧烬必定是在盼着她回心转意。如今楚国对女子宽容,便是再嫁也是无妨的。
可,那小娘子真的很乖。
那日,玉姬被他的铜剑伤了手,一点声音都不吭。
萧序垂着眸,他心里那份奇怪的思绪又上来了。难道,人心也会随着暖意,被人渐渐的焐热么?他慢慢的咀嚼起来,糠的粗糙口感滚过喉咙。
但,这饭也不算太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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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来了?”
萧烬见着会馆外头的牛车,低声询问。
今日朝上有人提起萧序。起因是桑家堡的家主向楚王递了折子,日月兼程,正往楚国国都而来。
是以楚王想起这位儿子似乎与桑家堡之间,还有一门极重要的婚事在身。
萧烬感叹这位兄长着实投了好胎,即便吴国王姬在过世多年后,还有她的故人重诺言,仍旧愿意守着他。
“看这牛车的品级,倒像是商贩所有。”
从会馆里头跑出一个身影。
“大胆!王子烬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她身子本就窈窕,这么一撞,只觉得是软玉入怀。萧烬将人扶好:“小娘子,怎的如此惊慌?”
玉姬仓皇的拢好披帛,把脸映入黑暗里:“妾给王子烬请安。”
萧烬眯着眼去看人,倒是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她身上多透出几分病弱之气。
他那个兄长就有这么好,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前仆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