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未等陵游答复，此番对话很快便不了了之，全力号召了一大帮村民赶到净河边。他们喧嚷吵闹，刚走近一眼就瞧见净河上那座结实的石桥，无不啧啧称奇。

岸边的师兄妹二人止住言语，转而一脸正色看向众人。孙映舟等候他们惊叹结束，她寻了几次机会想开口，都被村民们的激烈讨论声压下。

最后她不得已高声打断村民们的热切讨论，“诸位！请听我一言。”

村民们霎时安静了不少，他们纷纷转头盯着孙映舟。

孙映舟唇角上扬，回敬众人一个客套的笑容，随后振声说道：“诸位如今看见这座石桥，我想告诉诸位的便是，此桥乃梁藻灵体所化。”

“在场诸位有些人或许识得梁藻此人，有些人或许不曾听过她的名字。但今日开始，你们都不该忘却此人名姓。”

全力拍着胸脯保证，脸上神情颇为骄傲，“我亲眼所见，那会儿藻妹儿就飞在半空中，头发这么长。”

他一边比划，一边扯着嗓门喊，“那会儿雨哗哗下，然后河面上有道白光可闪了，差点晃瞎我这对招子。等我再睁开眼，石桥就在这头，一下就出现了！”

“真的假的？你真亲眼见到了？”有人半信半疑。

孙映舟清了清嗓子，“十多年前，梁藻是村中诸多女孩之一，只是那时她因发现村长与连家苟且勾当而不慎殒命。她的妹妹也惨遭毒手，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那个孩子便是受诸位恩惠长大的梁安。”

在场之人唯有小辈不识得梁藻，其余人脸上都露出惋惜之情。他们大多记得那个懂事温和的女孩，只可惜死得太早，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料。

而全二花接连丧女，不堪打击大病一场，勉强将孩子拉扯到七岁后也撒手人寰。他们看那孩子可怜，有富余的口粮就分那孩子一口。

全力本想将梁安接到自己家里，但梁安不愿，执意要守着他嬷嬷的住处，是以就在自家草屋住着，平日吃喝就去村中其他家“借”。如此长到了这般岁数。

“难道是藻妹儿来报恩了？”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开口道。

孙映舟不等他人反应，顺势点头接话，“正是如此，当年她撞破村长等人的阴谋，却惨遭毒手。稚子无辜，幸得各位这些年的照料才成长至此。梁藻感念诸位恩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化桥，得渡诸位。”

大伙儿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喜悦。原来好心真有好报，也不枉费他们这么些年对梁安的照顾。

“但——”孙映舟故意拖长了语调，见众人目光都被她吸引，这才接着说道：“她此次归返，并非只为报恩而来。”

“我晓得！她是来复仇！”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来时我路过连家，听见里头哭声震天，听说泽鑫身首异处，死啦！”

“我也听说了，连家那口子哭天喊地，哭声震天，我隔着老远就听见。”

“要我说，藻妹儿可不得找他们算账呢。当年就是被他们几个害死，今儿个上了公堂，狗子还被诬陷挨了好一顿板子。可不都是那三个家伙害的，不找他们索命难道还来找我们不成？”

“就是。要我说，一早就该找他们几个，这么多年不知中饱私囊咱们多少钱。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早该死了！”

没了镇上三家富户的庇佑，而今全弘厚与连泽鑫两家可谓是墙倒众人推，无人可怜他们的遭遇，谈起他们皆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她此次归返人间，亦是想要告知你们一事，从今往后莫要再将女子投入净河。若再有此类事宜，净河河底冤魂哭号，兴风作浪，此座石桥往后亦不能渡。你们怕是要困守于村中，与世隔绝。”

村民们迷茫地互相对望，皆从旁人眼中看出不解的情态。

“可是仙姑有所不知，咱们这儿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女子不洁就得投河洗涤，如此才能进入天宫成为仙神身边侍从。”

孙映舟点头，“好，那我问你们。这么多年来，你们所信奉的仙神可曾保佑过你们什么？”

与西方信仰不同，东方信仰中不存在唯一性，在认知中信仰是可流动、可变通的。

东方信仰的核心说得难听些就是利己，因为大家更考虑实用性，要的是为己所用，神明必须能有益于信仰者。若信奉之神无益于信仰者，那么信仰者就可以转而信仰别的神明。

落仙村的村民便是如此，他们信仰仙神，祈求的是仙神护佑村庄。可如果仙神于他们而言并无实际用处，也就失去了再去信奉的资格。

孙映舟一针见血，直接从他们的底层逻辑入手，一举将其击溃。

不少人开始动摇，他们回想起这些年来信奉仙神并未获得多少利益，一年一年过去，也只是勉强不饿肚子。

仙神当真保佑了他们么？若真如此，那么五年前的大雨、九年前的大旱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分明老老实实地信奉仙神为其进贡，这么多年也没少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