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宋嫣然说她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天桥上，我才知道，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根本没看清我。

那天又和老头吵架了，他把那女的带回家结果我恰好早放学撞上了，我把家里能摔得摔了一通。

不能打那女的，我一气之下给了老头一脚。

背着我的吉他就出了门。

过了没一会开始下雨，我去附近的公交站台找了个位置坐了，没事拨了会吉他。

宋嫣然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站上公交站台，还打着电话，语气娇嗔：“我不管，你来接我，这么大的雨，我回不去了。”

我抬眸看了一眼她，扎着的马尾一甩一甩，有几分可爱。

其实那个时候雨没有多大，但是似乎是验证了她的话，没过多久雨越来越大，余光之中我看见她的裤脚被打湿了，她跺了跺脚，似乎有些冷。

“你也在等家里人吗？”她似乎在朝我搭话，我拨了两下吉他，并没有接话。

她卸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包纸巾，递给我：“你的衣服湿了，擦一擦吧？”

我拨吉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的，伸手接过了纸巾，没有雨水的腥味，只有甜腻的香味，意外的不讨厌。

又过了一会，她似乎看到了谁，很高兴地举起了手挥着，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的男人踏上了公交站台，她喊道：“哥哥。”

她高兴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有几分责怪:“怎么在这？淋到雨了吗？”

“没有淋到，我们走吧，我都饿啦。”

我顺着声音抬眸望去，皮肤白皙，透着几分可爱傻气，温室花朵的模样。

我眼神追随着她的背影，恰好看见她回头望过来，匆匆一瞥又扭回头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

我才发现她站的地方掉了个平安符，我捡起来，本来想扔进垃圾桶里，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了口袋。

半夜的时候翻回家随便找了些吃的填了填肚子，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带了点钱又翻出去了。

再次遇上宋嫣然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家，突发奇想踏上了天桥，在一侧坐了下来，像个流浪歌手一样把吉他包放在面前，弹着小调，唱着小曲。

宋嫣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

她在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蹲下来放在了我面前。

我抬眼与她对视，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她笑了笑，是那种礼貌的笑——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没有看清那天的我，莫名的，心情有些不爽。

“你唱的真好听。”

我笑了笑，漫不经心道：“那你怎么才给这么点？”

她没有听出我语调中的打趣，只是脸微微泛红，然后她又摸了摸口袋，摸出了几块奶糖——那种小孩才吃的奶糖。

她伸手展在我面前：“还有些糖，你吃吗？”

我不爱吃奶糖，尤其我妈走了以后，我对所有小孩子喜欢的东西都莫名带着厌恶——我那些幼稚的想法，我想要扔掉所有小孩子的习性，企图让自己一夜之间长大。

以为那样是我妈愿意看到的。

后来很久以后，我想，也许宋嫣然就是我妈派来的，让我看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能有这么傻的人。

让我再次爱上这个世界。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期待，又或者我真的有些饿了，然后我就拿了一颗糖，咬开包装把糖塞进了嘴里。

宋嫣然就笑了。

她的笑，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彩虹，绚丽又夺目。

一瞬永恒。

她说你的玫瑰好漂亮。

我的玫瑰？

那朵玫瑰我随身带着。那是妞妞五岁生日前夕，我给她种了五朵玫瑰，一直等着花开。

妞妞是我的亲妹妹。

生日前一天，妞妞从楼梯上掉下来——玫瑰死了，妞妞也死了。

五朵玫瑰，只有一朵活了下来。

我抱着花盆，我妈抱着妞妞的尸体，我妈在哭，我却没哭，我把唯一一朵玫瑰掐断了，放在了妞妞的墓碑前。

我妈从那以后就疯了，或许她本来就是疯子，是妞妞救了她，可是妞妞死了。

我做了一朵假玫瑰，每天带在身上。

妞妞死了，她才五岁，连哥哥都叫的含糊可爱，这是我后知后觉意识到的——她已经死了。

“漂亮吗？送给你了。”

漂亮吗，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了这朵玫瑰——其实什么也没有，我不懂爱，妞妞是我的妹妹，所以我爱着她，可她死了，我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我的爱。

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被爱。

她笑了，拿走了玫瑰。

我继续弹着我的歌，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