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伤
“到这儿来么?”蕊明问。
“嗯。”顾金尧单手锁住梁昭音两只胳膊,单手自怀里找了找药。
北镇抚司出来的身上不得带点救命的东西?
“先去长廊坐下,包好了伤再说。”
梁昭音拗不过他,先坐到长廊下。
蕊明就近打水,很快便回来了。顾金尧接过蕊明淘好的帕子按在梁昭音手腕上。
“疼吗?”
“还行。”
梁昭音趁着他微微松手,又尝试了一次抽身,奈何还是失败。再抬头,才发现刚才蕊明去打水,意外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丫鬟过来,大家躲在花窗后,各自露了半个脑袋。
梁昭音忽觉尴尬,微微侧身背过众人,倒是离顾金尧更近了些。
单拿水洗确实不疼,但耐不住北镇抚司代代相传的金创药。上药时,梁昭音疼得缩了下手,吓得顾金尧也缩了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梁昭音还是默默将胳膊放了回去。
顾金尧小心将手放回来,动作慢了许多。足足一炷香时间过去,那伤口才被包扎完毕。
梁昭音望着自己手上刚从顾金尧怀中扯出的白纱布,又破又丑,忍不住撇了下嘴。
顾金尧浅笑,“能包上就不错了。总比最后落疤了强。”话到此处,顾金尧忽然想起方才邢兰云与他说的,忍不住朝梁昭音小臂上望去。
确实有一块烫伤的疤。
顾金尧还想说的话哽在喉头。
“多谢世子爷。”梁昭音起身要行礼,远远地,瞧见余长安从延寿居出来了,赶忙又将手藏到斗篷里。
余长安本想直接回家的,无奈瞧见顾金尧在,不得已过来打个招呼。
看他一脸开心,顾金尧便知邢老爷没多为难。
余长安对着顾金尧端正行了一礼,道了声谢,这便要走。
“等等。”顾金尧故意朝旁让了让,叫余长安看见梁昭音。
梁昭音不愿与余长安有再多来往,有些局促地瞧了顾金尧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金尧眼神指了指梁昭音,朝余长安认真道:“给昭娘道歉。”
“我……我那日是喝醉了,又不是有心。”余长安小声嘀咕。
“那也道个歉。往后去了京城,昭娘见你不易,还怎么听你道歉?”
“京城?”余长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再看看顾金尧和梁昭音,双目圆睁,微张着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你们……”
“不是……”梁昭音这句解释还没说出来,就瞧见顾金尧点了下头。
余长安也不知道为何,知道顾金尧要娶的当真不是公主,而是邢家一个小绣娘的时候,这么多年对他的怨恨,好像忽然减轻了不少,嘻嘻一笑,真对着梁昭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长安见过嫂嫂。那日,对不住,嫂嫂莫往心里去。”
这下非但梁昭音吃了一惊,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丫鬟,包括蕊明在内,都吃了一惊。
只有顾金尧像没事人一样朝他笑了笑。
待余长安走远,顾金尧才朝梁昭音偏了偏头,“待你到了京城,若有人这般欺负你,侯府上下都能帮你应付回去。”
连沾亲的余长安都不是问题,更别提其他人。
顾金尧要想让梁昭音一句答应,总要给出必要的好处,而这点好处在顾金尧眼里,于她一个南宁的小绣娘来说,已经够大了。
本想梁昭音听了至少能与他亲近些,谁知一回头,见她退了半步。
“若我不去京城,不是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梁昭音望着院里的一众花草,故意没看他。
顾金尧语塞。
“你们京城有京城的活法,我在南宁也有我的活法。”梁昭音徐徐说,慢慢偏过头直视他。先前她没有准备,一躲再躲,如今既躲不过,倒不如将话说清楚。
“打不过的便不打,争不过的便不争,高攀不起的姻缘不强求。人活一世,各有各的难处,真到大难临头,谁能护住谁呢?世子爷口口声声说要护我,当年外祖父入狱的时候,你可曾护住我?”
顾金尧对她的话全无准备,此刻全然说不出话。
“我没有要责怪世子爷的意思,不管你那时是真的不想相救还是有什么难处,外祖父已经不在了,梁家死了那么多人,我也逃出来了。”梁昭音也说不清重活一世是何心境,但彼时对他恨之入骨,如今早已释然了,“我只是想让世子爷知道,没有世子爷护着,昭音也能活得很好。”
“我不想再为了你的一句保护委曲求全。”
“倘有一日,我能将铺子开到京城去,与世子爷来往多了,你我真的两情相悦,世子爷求娶,昭音定会欣然答应。但眼下,海城铺的生意才有点起色,四爷身子又不好,扬城铺那边的事情也不少,世子爷叫我抛下所有这些,跟你远走京城,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