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即使他是东宫,也只能被迫接受这桩婚事。
“六娘,你是否还是在意那桩婚事,你知晓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褚瑀没有忍住,在女子将要绕过屏风时,他还是说出了口,“你明明知道,储君位,若是行将踏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我不希望娶侧妃一事,成为你我之间嫌隙。”
“六娘,我已然都将利弊与你解释了,你究竟还要我如何?”
“殿下。”褚瑀从未想过那般纤瘦的身体里,竟能爆发出这般的力量。
她没有转过头来,手去扶住了朱红屏风边,屏风上的牡丹因突如其来的抓力晃荡不停。
“殿下,妾已拼尽全力去接受此事了。”她纤纤指节抓得泛白,“可殿下不明白么,殿下与妾之间到此地步,从来不是因为此事,也不止是因为此事。”
“妾先告退了。”
秦稚走的时候身形踉跄,身上薄薄的衫裙如烟雾一般逃离这个逼仄的殿室。
褚瑀闭上眼睛,他的手攒得愈紧,几乎嵌入肉里去,直到听到身后有人动响,他才缓缓将眼睛睁开,神情间的痛苦压了下去。
“殿下。”崔侍郎从身后暗室里走出,对着褚瑀一拜。
“委屈崔公了。”褚瑀神情又恢复了往日温雅神色,“崔公请坐吧。”
“臣不委屈,倒是太子妃这般……委屈殿下了。”崔侍郎往外头看了一眼,对着褚珩叉手,掀起衣袍坐至褚瑀对面。
“崔公继续吧。”褚瑀没有接崔侍郎的话,额首道,“望县军户谋逆,可剑南道这般多士卒,为何到如今薛大将军还未有所反应,竟一口气被连夺了数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莫急。”崔侍郎抬手,“如今安西经略使一职已由杜方接手,打败吐蕃指日可待。过不了多久,剑南道的兵力不日便也会尽入东宫。”
“此乃后话,如今最最紧要的,便是望县军户谋逆一事。前些日子圣人闻此消息,连参汤都气得打翻在地,我身为储君,自要为圣人分忧,如今,还有何事能比此事更重要?”褚瑀缓了缓,“那军户不过千人,剑南道可有几万士卒,如何连这样区区千人都平定不了?”
褚瑀的语气有些急。
“若是再晚一些,又有多少州县百姓受此苦楚。”
“殿下心怀百姓,是社稷之福,”崔侍郎叉手,“可如今淮王一众,裂冠毁冕,拔本塞源,若是殿下也如昔日昭惠太子那般不擅谋划,殿下可有想过今后又会置身何境地呢?”
“若太子登位,定是万世之明君;可若是淮王……我陈边疆节度使,本就擢用武将,如今渐呈割据之势,若淮王得势,那必造成藩镇势大,方时大陈社稷必然不稳。如今望县谋逆,几州百姓不过是一时难了些,可若是淮王得权,那受苦的,何止是区区几州百姓啊。”
“殿下,应知何为大局。”崔侍郎又一拜,“殿下的心,一定要比他人再硬上几分,才能担当起身负天下的大任。”
褚瑀坐在对面,他默了声,低下头看了眼卷宗。
油灯跃跃,他温润的眉眼里露出些许起伏不平的沟壑。
“剑南道久久未动,所以,是奉了赵国公的命令?”褚瑀的话有些冷,“是料到淮王定会为了军户进言,而想让事态再大些,以此为警,好让圣人彻底下了削藩之心?”
“即使这盘棋上,连同被认为是盟友的薛大将军,也不过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对么?”
“殿下。”崔侍郎的神情释然却又郑重,“赵国公一番苦心全是为了殿下。”
褚瑀冷哼了一声。
“舅舅人在平卢,还记得替我谋划,倒是辛苦舅舅了,”褚瑀道,“可他不知道薛大将军也是节度使么?”
“此事倒不用担心,既殿下要娶薛家三娘,薛家上头两个儿子皆已死了,这薛三娘是薛家独女,最受宠爱。薛大将军既应下这门亲事,自然会全力支持殿下。”崔侍郎的神情讥讽,“至于这位节度使怎么想,他不过觉得自己如今带了东宫的关系,自然认为自己与别人会有所不同,人之恶性罢了。”
“殿下尽可放心。”崔侍郎神情冷冷,高门间的倨傲尽现。
“那便,如此吧。”褚瑀抬了抬手,他神情疲惫了下去,手托了托额头。
崔侍郎本意欲再言,却见褚瑀神情。
还在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有些话,他不能说太快,君王骨骼的打磨,应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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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便算了钱了,照理说,再过三日那便应当完工的,怎的如今这瓦还未铺起来?”琥珀叉着腰,她今日一身胡服,因在修葺的铺子里久了,身上沾了不少尘土。
但她气势汹汹,叉腰指着前头的一众泥瓦匠们道:“你们倒是说说,这比咱们算好的日子要迟了将近一月,今日无论如何要给我个解释!”
虞秐升没有与她站在一同,她背着手,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