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
得手心在泛疼。
他想要的开的那扇门,纹丝不动。
他微微垂下头,神情掩在黑暗里。
今夜并无月亮,家家户户的那些庭燎,都只有三三两两还燃着。
再此刻,那门忽然嘎吱一声,又开启了。
褚珩迫切地抬起头,却是迎面被潮湿的水泼了一身,身上半新的袍子尽数湿透,先抵达的,竟是一瞬的失神。
再然后,他才意识到那寒意顺着布料侵蚀进来。
“竟不知郎君还站在此处,见谅。”是方才的婢子,瞧着眼前湿透的少年郎,她倒是不以为意叉手道,神情并无歉疚之意。
“你什么意思!你泼水还如此态度,白白让我家郎君在此处等了这么久。我郎君站在这里是给了你家那老头面子,我今日便是偏偏要替我家郎君要讨回公道来!”阿九绾了绾袖子,起身就要往前,却又被手拦住了。
“郎君!您已经尽了礼数了,她这般分明就是欺人太甚!”阿九嚷道。
褚珩摇了摇头。
他起身一步,朝着那婢子叉手一礼:“先生的身体如何?”
那婢子还抱着空的水盆在怀里,身子倾斜着睨了身前少年郎一眼,倒是被这少年依旧谦卑的态度有些惊讶,神情里的不耐收揽了些,脚向后缩了一步。
“郎君又不会看病,就不劳郎君费心了,先生的病自有东宫的佐春坊看顾着。”
婢子说毕,将门重重一阖,矮檐上的雪随着这重重的关门声,砸下几个大雪团,正落在少年的身边。
“你!”阿九还要朝前就要放声骂,余光瞥见褚珩还待在原地。
身上皆已湿透,有些已经开始凝成了碎碎细冰,只是褚珩神情僵硬着,似乎是仍沉在怔怔间。
他退了一步,忙道:“郎君,您这身子实在是不能再这般下去了,既不愿见,咱们便先回去吧。”
阿九觉得不够,微弱动了动筋骨,便想着,若郎君还站在此处,他便是拖也要将他拖走。
褚珩的身形动了动。
阿九心生欢喜。
褚珩后退一步,理正衣袖,双手朝前,再是谦恭一揖。
然后掀起衣袍,跪于门前,平举,叩首。
一下,两下,三下。
行的是稚子入学时的开师礼,一行一动,亦如昔年拜师时那般。
阿九看得眼睛发酸,禁不住转过身。
“走吧。”褚珩站起身,短暂的声音落下。
那矮旧门前的人影便在狭长无月的夜里,逐渐消失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