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袭
“行,行,没毛病。”
从西宁去甘肃有一条便道,路况虽然不好,但方便快捷,比坐火车节省时间,团里来往人员都是走的这条路。
吃过午饭团里派了一辆大解放送赵亮前往甘肃,此行一路虽然没有险峻的高山阻隔,偶尔也会经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山丘土坡,不时能遇到冰冻的路面,虽然赶时间但司机也不敢开太快,等进了甘肃境内天已经黑了下来。
二营的施工地点在山里,汽车顶着呼啸的北风艰难行驶,到驻地时已经过了饭点,二营教导员见团里的车停在营房前,遂掀开棉门帘跑了出来,“是赵参谋呀,可算把你盼来了,这老天闹人,还怕团里的人今天到不了呢。”
赵亮跳下车揉了揉坐得发麻的双腿道:“只是风大,还好没下雪,不管怎么样今天都得赶过来呀,不然深更半夜我们上哪落脚去。”
“辛苦、辛苦,进屋暖暖。”教导员掀开棉门帘让赵亮和司机进去,这个点儿伙房已经关门了,营里文书跑到伙房让炊事班热了几个大馒头,连同两盘小咸菜一起端了过来。
吃过晚饭,赵亮跟着教导员来到临时停放遗体的空房子里,房间不大,里面堆的都是铁锹、镐头等施工工具,屋子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块旧门板,上面躺着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战士,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膛微黑,头上应该受过重创,包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和身上的血污已经清理过,且换了一身干净的军装。
教导员肃着脸道:“没办法,条件太简陋,只能这样了,已经找了当地的木匠,在后面呢,棺材明天能打好。”
赵亮抿着唇驻足了片刻才抬起头道:“他老家在白洋淀吧?”
“对,革命老区的,都是朴朴实实的孩子。”
赵亮:“......”
两个人沉默着回转身,走到门口,教导员轻叹了一声:“哎,可惜啦,才多大呀。”
回到营部,赵亮在随身带来的文件袋里取出从这名战士入伍时的登记表上抄下来的当地兵役局电话,抬头道:“都这个点儿了,那边早下班了吧?”
“打一个试试吧,万一有值班的呢,不行明天早上再打。”教导员努努嘴。
很幸运,电话竟然通了,赵亮将这边战士在部队因公牺牲的消息转达给当地兵役局,兵役局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并征求家属意见,是否来部队,如果家属同意前来,部队会做好接待工作,直到丧事办理结束。等后事办完赵亮就可以启程回家了。
“赵参谋,早点儿歇着吧,你这跑了大半天了,明早还得早起赶路呢,这破天,说不定还会下雪呢,道上肯定不好走。”安顿好赵亮和司机的住处教导员和营里的文书才离开。
赵亮此行不仅是办理牺牲战士的后事,还要代表团里去兰州医院看望并慰问另一位身负重伤的战士,趁着牺牲战士的家属还没有到,凌晨出发,当天便能返回营里。
次日一早,仅休息了不到六个小时的赵亮和司机匆忙起身,教导员已经在卡车前等着了,凌晨5点钟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且气温极低,地处高原,近三个小时后天才会亮。
“这天怕是要下雪呀。”教导员伸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细碎雪花。
赵亮缩了缩脖子接茬道:“可不,趁现在雪还不大,咱赶紧走吧。”
“对,出了山口就好了。”教导员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冲司机道:“咱这地处山沟里,一会儿要是雪下起来天黑路滑,小心点啊。”
“是。”司机也登上驾驶室,三个人并排坐在驾驶楼里。
汽车贴着山脊向山谷外面驶去,这段山路至少要走两个多小时,就是说出了山谷后太阳才能升起来。
大解放在起伏不平的山路上匍匐前进,车行约一个小时,天上的细雪不再温柔,细小的颗粒慢慢变成薄薄的雪片,且逐渐加大、加厚,车窗外密集的雪片裹挟着晨间山谷里的朔风拍打着车窗,虽然开着车灯,能见度也是大打折扣,雨刷不停地刷着前面玻璃上的雪片,很快又会蒙上一层,前方目力所及都是漫天翻飞的雪片,司机紧握着方向盘,双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
“妈/的,这鬼天气。”营教导员开口骂了一句。
赵亮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