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如流

周四全厂职工去南郊参加义务劳动......】

“哎，小依呀，不行你就请个假吧，这活你也干不了啊。”下午回到办公室佟大姐就凑过来关心地提醒她。

依念坐到椅子上抬头笑笑：“那哪行啊，我干不了重活就干点轻的呗，这是集体活动，哪能说请假就请假呀。”

“挖防空洞哪有什么轻活呀，都得抡大铁锹。”

其实依念心里也在踌躇，担心自己的身体吃不吃得消，但是请假又怕影响不好，毕竟自己还没到大腹便便的地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指不定又有风言风语说自己搞特殊化呢。好在很快顾虑就烟消云散了，下班之前帅科长将依念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道：“小依呀，这次义务劳动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给你安排个轻巧点儿的活，当然你要是请假也行，毕竟现在身体情况特殊。”

“啊不用、不用，不用请假，谢谢领导替我考虑......”

“这照顾军属可是我们的责任呐......”帅科长笑着把话接下去：“我跟其他领导沟通了一下，咱们办公大楼算一个单位，包一个片，现场有桌椅，你就负责登记分发工具就行了，工具你都不用上手拿，他们自己拿，你只管登记，再有就是中午帮着发个面包、倒点儿开水什么的。”

“行，这个没问题。”领导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啥说的，依念感激地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周四这天天气还不错，阳光充足，气温也不低，在户外也不至于冻手冻脚，大家都穿上了冬装，一会儿干起活来可能还会热的。整个工程已经施工了有一段日子了，施工现场面积很大，一共有四个大坑，分别位于现场四角的位置，每个坑都是四周呈扇形，中间挖出一个十几米深的竖井，在井的深处向其它井口挖着巷道，等竣工之后地下将出现一个纵横交织的人防工程。

依念和曙光厂的同志来到现场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厂办公大楼的分片正好就在一处井口的附近，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桌上放着暖瓶和搪瓷缸子，在桌子一侧的地上堆着一捆捆的铁锹、镐头等施工工具，是刚从卡车上卸下来的，依念的工作就是将这些工具清点登记，再分给大家，等大家领了工具下井施工她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中午厂食堂会将新烤好的面包和开水送过来。

“小依呀，别总坐着，现在还早，太阳光还没上来，坐久了冷。”佟大姐负责现场的后勤，正好给依念作伴，工具是她发给大家的，没让依念上手，这会儿踱到桌边提醒她。

依念“嗯”了一声站起身，今天她特意穿上新做的羊皮短大衣，别说，真暖和，周身暖洋洋的一丝凉意都没有，估计到中午还要热的，但是考虑到一整天都要在户外呆着又不得不穿，她活动活动腿脚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坑边，低头向下望去，刚才下井的职工已经分别进入两条不同的巷道，井底已经看不到人了。

依念又踱回桌前，搓搓手道：“这坑可真深，有好几层楼高，看着都眼晕。”

佟大姐点点头：“可不，老深了，哎我说小依呀，你就别往跟前凑合了，你现在怀孕容易头晕。”

“嗯。”依念乖乖地重新坐到凳子上，一边眺望着工地上来回穿梭的拉土石的卡车和远处迎风招展的红旗，一边和佟大姐闲说话，平时在厂里忙起工作来很少有大块儿的时间闲聊，不知不觉太阳移向中天，气温明显升高，手脚的温度也回暖了，依念再次站了起来，在桌子边上踱着步，“这时间过得真快，都快十一点了。”

“可不，一会儿食堂的车该来了。”佟大姐也站起身双手掐腰，前后左右晃了晃：“我这老腰都坐木了。”

十一点，两辆大卡车准时开进工地，曙光厂食堂的职工将刚烤好的面包和一壶一壶开水送到各个单位的休息区。曙光厂食堂做的面包口感和外面卖的不一样，非常好吃，从烤炉里取出来是将近一米见方的一大片，上面分割成无数个六、七厘米见方的小块，依念垫了块油纸按照每个人的量将面包掰成小块，佟大姐给每个搪瓷缸子里都倒上了热水。

十一点半，井下施工的职工陆续升井，依念将掰好的面包依次发给大家，职工们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一口面包一口水。正午的阳光驱散了初冬的寒意，这个工地地处沈城的南郊，周围没有大型工厂，所以天空要比城市的西郊和东郊清澈一些，污染的没那么严重，远处依稀可见收割后的田埂，虽然这个季节地里已经没有了绿的生机，却保留着有别于城市拥挤与喧嚣的静谧和疏阔。

“小依呀，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这个季节在外面吃东西得注意，别灌进凉风了。”佟大姐将依念的缸子倒上热水关心地提醒她。

依念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冲佟大姐笑笑，正要弯身坐到椅子上，猛然间听见地底下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声源的中心就在距井口不远的地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不远处的地面紧随着轰鸣声骤然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