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无归期
依正国将槽子糕放到炕桌上,劝道:“这是小阚的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看把孩子急的。”
“好、好,那就收下,下次不能再买东西了啊。”
“行、行,下次不买。”依正国生怕两个老人再念叨。
依云看了一眼桌上的槽子糕低头小声问依念:“你跟他说了你今天过生日啊?”
“没说啊。”依念抬头看了一眼阚江川,谁知报务员出身的阚江川耳朵不是一般的灵,非常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回头就问依念:“今天是你生日吗?”
依念点点头冲他一乐:“没告诉你,怕你花钱,结果你还是花了。”
阚江川有些愣神:“你生日不是十号吗?”
“谁说的,张翠花说的吧。”依正国问。
阚江川无辜地点点头。
“嗤,她那猪脑子能记住啥,她给小念过过一次生日吗。”
“行啦,别你媳妇不在这,你就装横,你敢当她面说嘛?”依云不削地数落他。
依念爹阻止了儿女的拌嘴,冲阚江川道:“小阚啊,今天是小念的生日,叫你来就是热闹热闹,你也别拘着,就拿这里当自己的家好了。我跟小念她妈都没念过书,也不会说啥话,你别见怪。”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欢迎词了,尤其阚江川还是个解放军,他就更紧张了。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爹今天能说出这么多话是真不容易。
依念妈也附和着:“他爹说的是,我们家没啥说道,你们小辈的就多说说话,年轻人应该能说到一块,我们上岁数的人嘴笨,就不合你们掺乎了。”
阚江川心里骤然涌进一股暖流,暌违已久的家的感觉悄悄漫过心坎,流淌进心房。年少时便失了护持的他,家的归属感已经遥远,那个勉强可以栖身的港湾也根本没有给他这艘远航归来的小船预留出泊位,他还是一艘漂泊在海上的孤船。
“大爷、大娘,您二老坐着,我去帮帮二姐吧……”阚江川说着转过身去,刚才进院时他已经看到外面大灶灶坑前堆着一堆柴火,是准备添火用的,大锅里向外飘着肉和蘑菇的香气。
依云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呢?”
“二姐,那你不拿我当客人就行了。”
“那也不行,你今天第一次来,哪能让你干活呢,小念,你带小阚去你屋坐坐,平时都没时间见面,去吧,去吧。”
“对,对,去吧,这里都准备差不多了。”依正国在一旁帮腔。
依念点点头,意思是他们不会让你上手的。
阚江川见拗不过,只好跟在依念身后出了东屋。刚迈出房门就见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挑着一担水进了院门,这人有三十出头,个头比一米七八的阚江川还高,面容略显粗犷,剃了个平头。
依念急忙提醒阚江川:“这是我二姐夫。”
“噢,二姐夫,我来……”阚江川说着疾步走过去。
二姐夫张庆和半蹲下腰将水桶放到地上,站直了身板冲阚江川笑笑:“你来了,嗯,小伙子不错,这一家人念叨你一个礼拜了。”
依云生怕阚江川抹不开,冲着自己男人嚷了一声:“人家小阚第一次来,你别没轻没重的。”
“行、行、行。”张庆和乐呵呵地难得没脾气。
阚江川回头笑笑:“没事儿,二姐,姐夫一看就是个直爽的人,挺好。”说着跟张庆和一起将水桶里的水倒入水缸。
这天中午,依念家难得比平时热闹,一来给依念过二十三岁生日,二来算是阚江川和依念的家人都见了面。
冬日正午的阳光来去匆匆,午后日光西移,渐渐没入灰蒙蒙的烟尘之后,这是这个东北最大的重工业城市独特的景象。
阚江川和依正国告别依家人准备离开,依云的几个孩子不舍地望着阚江川,这个解放军叔叔不但带来糖果,还会讲故事。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已经从大人的言谈中明白这个长的好看的解放军叔叔应该就是未来的三姨夫,只是现在还不能这么叫。
年龄最大的男孩子在依家人送阚江川出门的时候大着胆子拉住他的衣襟问:“叔叔,你什么时候还来给我们讲故事?”
阚江川一愣,随即低头摸了摸男孩儿的头顶,笑道:“等叔叔下次来好不好,下次叔叔给你们讲志愿军的故事。”
“好、好、好。”男孩儿懂事地让到一边,后面的依家人都有点儿不可置信,这小阚才来半天竟然和孩子打成了一片。
依念送阚江川到巷子口,还不忘调侃他:“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孩子缘。”
阚江川偏头冲依念笑笑:“是吗,我觉得我和他们挺有缘的。”
两人又约了下周日见面,阚江川挥挥手便和依正国推车过了马路。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曙光厂党/政办公大楼里都知道依念有对象了,还是个从朝鲜回来的志愿军,少尉军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