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一生
修车师傅瞄了眼依念手中的军官证,调侃道:“这小伙子还挺实在,把证件都押给你了,不打开看看?”
依念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中咖啡色的小本本,摇头道:“主人不在,看人家东西不好。”
修车师傅噗嗤笑了:“真是俩实诚孩子,我早看见了,小伙子肩上扛着一杠一星,少尉。”
依念楞了一下,抬起头,这师傅眼睛挺毒的,自己都没注意,也是没好意思打量。
修车师傅见依念没说话,以为她不懂少尉是什么意思,又强调道:“少尉就是排长,管着好几十号人呢。”
依念但笑不语,自己是行政二十二级,相当于部队上的副排级,又怎么会不知道少尉是排长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说什么?‘阚’江川,怎么还有姓‘阚’的。”
依念笑着点点头:“嗯,还真有这个姓,我在百家姓上见过,门字框,里面加个勇敢的敢字。”
“还真有这姓?我文化太浅,听都没听说过。”
依念不置可否,这跟文化没什么关系吧,她自己的姓也是很少见,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小伙子办事儿挺地道,到底是解放军,部队教育出来的,就是这虎劲儿挺……”师傅又开始唠叨,显然是个话唠。
依念笑笑:“这也不能全怪他。”低头看看,手上的小本本在渐渐暗沉的光线下似乎增加了些许分量。
阚江川一路跑进百货大楼已是一头汗,他在一楼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卖自行车零件的柜台,向营业员说明要买二八的钢丝带。
女营业员见是一名年轻军人,忙从柜台下面取出车带放在柜台上,当着阚江川的面检查了一遍说道:“看好了,这是新带,没有质量问题,放心用。”
“好,谢谢。”阚江川付了款转身又跑了出去。
回到修车点天已经黑了下来,正好半个小时。
“没耽误事儿吧?”阚江川喘着粗气道。
修车师傅摇摇头:“没有,没有,够快的,这是跑了个来回。”
阚江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嗯”了一声,傍晚的冷风微拂,才感觉到背上的凉意,他伸手竖起衣领将棉帽耳放了下来。
依念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风口处,虽然自己个子不高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总不能看着解放军同志吹冷风不是。她伸手将军官证递过去:“这个你收好。”
阚江川接过小本本没说什么,只是冲依念笑了笑便迅速移开视线。
师傅的手速很快,不一会儿两辆车齐整整地立在那里。阚江川付了钱转头问依念:“你家在哪里?我送你。”
依念踟蹰了一下:“还是不用了吧,我家在东郊呢,会耽误你时间的。”
“没事儿,走吧,学校八点才关门,早呢,我说了送你就一定会送。”阚江川一脚踹开车梯。
修车师傅也在一边怂恿:“对,姑娘让他送吧,东郊离市区挺远呢,有解放军保护,安全。”
这个师傅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依念有点儿不自在,还好站了这么久脸早就冻红了,没人发现异样。
两人告别修车师傅便沿着柏油马路向东骑去,一路上两人并排骑行,中间一直保持着近一米的距离,安全又不失礼貌,毕竟不熟悉,一路上两人谁也没主动开口,这么远远望去已经隐约能看见城墙了,在初升的月夜下晃出灰色的光。
沈城做为清代在关外的陪都,虽然历经战乱,老城区仍保存的相对完整。
清悦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骨;“前面出了城还有一段路,已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要不你就回吧。”
阚江川循声转头,正好撞见姑娘澄澈的大眼睛,像黑葡萄,更像黑色的曜石,周围的夜色被衬得黯淡无光。
自撞车到现在阚江川一直没敢直视对面的姑娘,因为第一眼撞见姑娘的脸便知道这是个非常好看的女孩子,至于哪里好看,就不敢再看了。
夜色掩映下阚江川终于没有慌忙移开目光,但也只是稍稍延长了一点时间,就足以让他看清姑娘的脸,五官精致到可以入画,是介于灵秀与可爱之间的一种独有的美好,因为是圆脸,还很显小。
“是我耽误你的时间才对,天黑了,城外挺旷的,还是把你送到地方安全些,不然我回去也不安心。”
既然他坚持,依念也不再说什么,他们从西门入城,城内的主街多半还保留着清代的建筑,古朴而厚重,沿街的商铺多半是公/私/合/营的合作社(*1.),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整条街灯火通明。
两人无暇欣赏两边的街景,匆匆穿城而过。
出了东城门四周是大片大片的开阔地,房屋稀少,中间一条主路直通东郊的曙光机械厂,街上行人明显减少。
两人依旧保持着出发时的距离,并肩骑行,谁都没好意思先开口。快到东郊的时候,路上已经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