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过了几日,见他人都未觉出不对劲儿,慕容棠胆子大了些,偶尔听课时偷瞄几眼容栖,但无一例外,都被发现了。
容栖淡淡地扫她一眼,她乖巧地一笑,两人不尴不尬地相处着。
只是,天儿还是未暖起来,容栖风寒似乎更重了些,之前在人前还能尽量忍住咳嗽,现在却咳起来感觉人都要厥过去一般,扑面而来的药味直接压过了往日身上的木檀香。
四喜眉毛都快拧巴成一条线了,慕容棠挪到他身边,拉着他弯身:“殿下病的这么重,我日日来东宫,只见殿下喝药,却从未见太医来过,这是为何?”
“世子有所不知,殿下这是打小的老毛病了,天气冷了便会如此,天暖了,自会回转。”四喜虽这么说着,但语气依旧担忧无奈。
看着容栖面上痛色,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皇上驾到。”
慕容棠连忙毕恭毕敬站好,这是她入宫来第一次见皇帝,虽好奇,却也不敢直直盯着看,容栖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皇帝。
“子熙都长这么高了。”皇帝看向慕容棠,语气慈祥,“你父亲也真是,该多带你入宫里走动走动才是。”
“父亲不是在练兵就是在陪娘亲,哪里有时间带我,唉~”
皇帝被她的话逗笑,笑罢,拿起一旁的书开始考教太子的功课,前面几个问题容栖都一一完美作答,只是到了最后,皇帝让他念了一段《荀子·大略》。
念到“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子立君,以为民也。”时,皇帝问:“此言,你有何感想?”
老太傅顿感不妙,朝容栖努力使眼色,但也不过是徒劳,容栖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儿臣认为荀子先生此言极是,是最为理想的君民关系。”
容栖紧接着话锋一转:“若那个理想在最高层,那么很显然,大启现在还在最底层。”声音带着愤然,看皇帝的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
“啪”的一声,容栖被掀翻在地,本就病弱苍白的脸上泛红的掌印愈加刺目。
“孽子。”皇帝气极,手重重地握住了扶木坐下,胸口起伏不定,“去外面跪着,两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准起来。”
容栖站起来,没有过多犹疑,直直地朝门外走去,跪在了地上。
慕容棠跟着出去,准备跪下,却被怒气冲冲跟了出来的皇帝喝止住:“子煦,你就不用跟着这个孽子一起受罚了。”
“陛下,这恐有不妥。”太傅也是个倔脾气,直接说,“世子身为太子伴读,虽不至替殿下领了罚,自然也是要跟着受罚。”
“子煦,你就在旁边站着。”皇帝又看向一脸焦急的四喜,似是警告,“任何人时辰未至不得靠近太子半步,让他好好跪着,想想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容栖闻言,一直低垂着的头渐渐抬起,慕容棠直觉不好,膝盖一弯,挨着容栖跪下,借着宽大衣袍掩护,握了握他的手,指尖的冰凉让她一激灵。
人的手怎么能这么冰啊,跟冬天掉进了冰窟窿似的。
热流从掌心传来,容栖侧目,指尖传来的温度,他霎时间怔愣住了。
“陛下,太子殿下受罚,伴读在旁边站着实不合理法。”
“世子小小年纪,考虑事情着实周到。”老太傅连忙跟着应和。
皇帝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慕容棠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还握着容栖的手,尴尬一笑,赶紧收了回来。
那股热源离去,容栖感觉自己的指间仿佛又冻结了般。
自皇帝来过以后,她觉着容栖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许多,太傅在旁开导,他也故意跟他对着呛。
太傅吹胡子瞪眼地把两人晾在了外面。
倒春寒的风太大,在长廊里,真正感受了什么叫透心凉。
容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慕容棠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慈悲心大发,自己往前挪了挪,挡住从侧面吹来的风。
眼看着一个时辰就快到了,寒风刮起,慕容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是娇气。”容栖一把拉着她站起。
膝盖上的痛感袭来,慕容棠又直接跪了回去。她苦笑,唉,早知道刚刚就轻轻地跪下去了,跪那么猛干嘛,真是自作孽。
慕容棠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停留了半晌,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准备将手收回,却被容栖一把握住。
容栖感受着掌心再次传来的温度,用力地一握,将人稳稳地拉了起来。
夜晚,容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猛然睁开眼,直愣愣地盯着床幔,烛火摇曳,他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晦暗不明,他将双手举起,握紧又松开。
白日,那人掌心的温度,像黑夜茫茫大雪里的一盏油灯,微弱,却给人希冀。
她的掌心似乎有一层薄薄的茧,温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