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屋
早春天气多雨,虽说是一场春雨一场暖,可是雨一下起了,淅淅沥沥藕断丝连,总归不是很讨喜。今天一早的天就是阴沉沉的,云层很厚,隐隐透着一丝光亮,现在已被遮挡得差不多了。眼见一场绵长的春雨又要落下,院子里来来回回搬东西的下人们加快了动作。他们无声地搬运、移动,看起来像是一场傀儡戏。
站在一旁,杨小云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回头看向三姐,“······为什么?”
为什么突如其来就要搬走?为什么她们好好地住着小小的偏阁,四姐住着她的西厢房,如今却要换屋子居住?
看着她那双因为疑惑和不满而不太平静的眼眸,三姐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同样看向不断搬运物品的下人们。
她看见她的旧妆奁被抬了出来,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三姐?”杨小云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噢,不为什么,母亲说这样方便一些。”
她的话明显是含糊其辞的,杨小云不喜欢她这样,似乎从未把她当作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也许,在三姐的眼中,她还是个小孩子,既不懂事又不能承担事情,只要她别来添麻烦,就万事大吉了。
每次都是搪塞,每次都是被安排好的,然后就只能接受,什么都不去做。
杨小云不想再这样事事都被蒙在鼓里了,见三姐不语,她又加重了语气,“三姐,你实话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什么了?每一次你都是不说,可是我不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
“因为风水先生说西厢房有邪祟,所以引来火烧了房子。”三姐扬声道,“母亲不允许四姑娘再住在这种房子里了,你懂了吗?”
这下轮到杨小云沉默了,她的嘴还微微长着,但是话已经被生生堵回去了。她抬头看见三姐的神情,只见那双眼忿忿地看着她,嘴唇微抿着,强压着愠怒的气息。
还未从惊讶中走出来,还未想好下一句话——应该是一句反驳的话——只见三姐已不由分说地转身走开了,她上前去接过仆从手中的妆奁箱,小心翼翼地抬着,偏开头去细细仔细着脚下的每一步。有侍从想过来搭把手,被她拒绝了。
她负气一般,脚下的步伐跌跌撞撞,一个人费力地抬着妆奁,将它搬进了新修好的西厢房。而后,杨小云见她出来,面无表情,似乎是犹豫了一瞬,又转身同那些仆从们一起,去了后院。
早春的天际中突然间打响了第一声惊雷,云层间仿佛变成一个神仙练功的场所一样,只见几道闪电在云中崩裂,而后,抬头的功夫,雨就这样从天而降,打在眼睛里。
雨说下就下,来的永远是那么急,又那么不是时候。下人们沉默着加快了动作,没有一个人惊呼,而是一致的步伐上和言语上的和谐。
他们在杨小云的眼前奔走来去,恍若一场无声的戏剧。杨小云站在原地,雨水连连打在她的绉纱裙上,发丝也沾了水,一绺一绺垂在耳侧。
她觉得一切都很恍惚,一切都那么的,戏剧性。是啊,明明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让你搬就要搬走的,有邪祟也要搬进去,下着雨也要搬完。
这就是想要知道真相的结果。
杨小云走到后院,雨势虽不大,但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淋雨,总归不是个办法。她本想在回廊下暂时避一避雨,但是一抬眼,看见阿娘在雨中细心帮着下人们捡掉在地上的物什,有人问了她一句什么,她点点头。而后,又转身走进偏阁中,取出了她们的脸盆递给下人们。
她转身走进偏阁,那里还有一些未搬完的物件,剩下的物件都不大,譬如板凳、香炉之类的,她可以直接搬过去。
当她提着两个板凳,穿过回廊走到前院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前院的地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孤零零躺在那里淋雨。她本以为是一些没有用的物品被抛在这里,可是越来越发现不太对劲,那个东西的形状像一棵小植物,她看见了叶子,看见了碎在旁边的墨蓝色的瓷花瓶。瓷器碎成了几瓣,其中有一瓣较为完好,而其余的大多已成了碎片和粉末。这片较为完整的瓷块像一个磕破了的不规整的碗,而里面混合着泥土和雨水。
这是一年前,有一次阿娘出去采买,又是她刚刚下学的时间。于是刚巧阿娘路过学堂,就在门口提着菜篮子等她下学。那个时候的阳光很是晒人,可是杨小云却有无限的精力,拉着阿娘说了好多好多话,讲讲哪个同学今天又默默使坏了,先生今天又做出什么无厘头的事情来。等到阿娘问她今天在学堂都学到了什么事,杨小云挠挠头,打了个哈哈,说她今天看了一本新的话本子,可好看了。
“你又在学堂上看那些外面来的话本子,这怎么行呢,功课荒废了可就赶不上了。”阿娘嗔怪道。
“功课我一直在跟着呢,没落下!是先生讲的太无聊,一个地方重复了好多遍,我只好看话本子了。”杨小云向阿娘撒娇,直往她的怀里粘去,弄的阿娘只好把菜篮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