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半山巷,南江市黄金三角区的最后一处未规划地。
爬满苔藓的台阶,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木板门,年久失修的瓦片房泄洪一般地朝巷子排着水。
“阿嬷,阿嬷你在吗?”姜褚吃力地行李箱放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用脚刹住。
大概过了一会儿,面前的木板有些松动,一只枯黄的手臂缓慢地卸下门板,老婆婆慢吞吞地从门后露出脸,她的眼睛有些浑浊,站在那儿直愣愣地看了姜褚许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塑料袋包起来的“黑团”递给她。
“褚褚吃,阿嬷刚做的。”
姜褚接过“黑团”打开,是一块温热的乌饭麻糍。
她笑得有些勉强,却还是低头咬了一口。
“阿嬷,你知道我爸妈去哪了吗?”
他们家在麻糍阿嬷家低些的地方。
爸爸总是坐在门前看远处的海,听航船归港的气鸣。
可今天家里的门关上了,山脚下被拉了封条。
“区里来人催好久,”阿嬷佝偻着身子找了把竹椅坐下,“你爸妈好早就走喽。”
姜褚捏着麻糍的手紧了紧,她笑不出来了。
“阿嬷,我走喽,”临了她最后看了眼阿嬷家潮湿发霉的墙壁,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强塞进阿嬷的手里,“我下次再来吃阿嬷的麻糍。”
她没再纠结什么,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下石阶。
半山巷要被改成古街旅游区,里面的房屋都要拆迁了。
他们还说,住这里的人可真走运,可以拿好大一笔赔偿款。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那张纸,一时间不知道在用什么理由来安慰自己。
家里的灯黑着,门窗紧闭,连床台上的白玉兰都已经枯萎。可她却坚持爸妈只是带着弟弟出了门。
哪怕看到了这张亲缘关系鉴定单,鉴定单下方有妈妈的笔迹。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她浑浑噩噩走到分岔路口,从三天前她就再没能打通过家里任何人的电话,于是风风火火地买了高铁票回来。
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她,他们已经带着弟弟离开这里了。
家没了,家人也没有了。
一个踉跄,行李箱连带着她一起跌下台阶。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身侧的废弃玻璃板,手掌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她顾不上已经满是泥污的裤腿,忍着痛爬起来去追还在“咯噔咯噔”往下滑的行李箱。
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下了行李箱,把它从地上扶起来。
那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棕黑色的眼睛,左边的眉毛好像是断开的。
男人没说话只是把行李箱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气喘吁吁地从那人手中接过行李箱。
那个人侧着眼看她,然后走到她身后捡起什么东西,连同一包纸巾一起递给她。
“你的单子掉了。”
“这周后就是强制搬迁了,抓紧吧。”说完,他压了压帽檐自顾自地走下山去。
姜褚本来还想着说些客套感谢的话,但那人没给她机会就走下了台阶,慢慢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他也是这里的住户吗?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却从没见过他。
她低头去抽他递给她的纸巾打算擦一擦,却看见手里湿漉漉的鉴定单背后不太显眼的地方有一行手写的笔迹。
南江市,伏羲宫别墅区,不老山庄。
*
“尾号。”
“3569。”姜褚拉上车门。
这是她回来的第三天了,找了家郊区的小旅馆将就了两夜,可再怎么精打细算,她的积蓄也只够她吃饱喝足地生活两个月了。
市区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才投的简历还没有收到回复,得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这几天她联系了些亲戚,没能得到关于父母的任何消息。
所有人都说,他们不知道姜家夫妇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她整理行李的时候,又一次翻到了那张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的鉴定单。
那行地址在旅馆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愰眼。
她有想过这或许是姜家人留给她关于真正亲人的线索,但她太累了,根本无暇顾及。
疑惑,好奇,不解,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
她盯着地址看了很久,直到困倦地在床上睡去。
“小姑娘家住伏羲宫啊,伏羲宫可是好地方,全是市里的有钱人住的。”开车的大叔看起来是个五十来岁,健谈得很。
“我……去看看朋友。”姜褚答道,
“只能给你送到门口,那里管得严,我们外来的车子开不进去。”他把车稳稳地停在了别墅区的正大门口。
姜褚下了车,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前手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