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他还没有扔签令。

少年那冷冷的话犹如冷冷的雨水啪啪砸在瘦小男子的脸上，男子那脸顿时青青白白，悻悻然缩回了手。

这时一旁看热闹的胖男人往前走了几步，稍稍行了礼：“草民付家兴，见过赵大人”

“这是令兄赵家强，今日前来县衙，是为状告衙门小哥诸葛厚谋害我那年迈老父，还请大人定夺”

他说这话时，身子并没什么该有的礼数，很快就昂头挺胸，理直气壮，语气甚至有点桀骜，端得一副乡绅做派，斜着眼睛看向少年。

赵怀民眉眼如初，温润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他只是侧头看向一旁的柳师爷问道：“诉状可收好了？”

柳师爷摇摇头，苦涩道：“苦主当时将小...，诸葛厚五花大绑游街示众一番方才将人送到衙门，并没有递诉状”

他话音刚落，那付乡绅身旁的佝偻男人忙从袖子里摸出东西，将东西直接呈送到案牍上。

少年右手轻轻点了点桌面，扫了一眼诉状，淡淡道：“柳师爷，按照律法规定，这诉状由你先过目，本官再作批命”

柳师爷扫了一眼付乡绅，露出讥讽的弧度，随即收了诉状，应了下来。

“既然大人收了诉状，是不是该按律法惩处真凶？”

这时付乡绅又说话了，还往前挪了挪身子，声音如洪钟般雄厚。

何首乌用手掏了掏耳朵，本能地往后挪了挪脚步，离这家人远一些。

赵怀民恍若未闻一般，对于他那咄咄逼人的姿势，又看向柳师爷，淡淡道：“仵作可验尸了？”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十分肃穆。

瘦小男人竖着耳朵听得很认真，那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抓腮挠耳，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一旁的婶子几次伸出手拉拽着男子的衣袖，双目含泪近似祈求地望着男人，却一直被冷脸相待。

她只能凄苦地站在丈夫身旁，时而掩面低低啜泣，却又怕发出声响惹怒了男人，眉头皱得死死能夹死一头苍蝇。

柳师爷：“还未来得及验尸，付家老爷..”

“人死，入土为安”“老爷子老实了一辈子就这么死了，难道死后还不能安稳？”这时胖乡绅抢过话头双眼眯着，试图挤出眼泪，用手纠扯着身前的衣服，表现出十分悲痛的样子。

赵怀民：“喔？入土为安？”

“开棺验尸..”

少年还没说完话，就被付家人抢了话头。

付家兴噌噌上前几步，逼近少年，振声道：“不行”“这样以来我爹肯定不会早登极乐，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

“再说：人证物证俱在，赵大人难道要包庇凶手不成？”

他几近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脸上横肉乱飞表示此刻的心情。

少年忽而站起身，就这么居高而上地俯视着付家老老小小，冷嗤道：“下官认为此事上报刑部方为上上策”

他一字一顿道，双目毫无畏惧地看着一众人，居高临下的样子并无半分倨傲，好似山隘的青松自成一身傲骨，不畏烈风，付家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狰狞的样子不由得为之一颤。

然而在听到少年的建议后，他眼神微动，舔抵着嘴角：“不行”

“不不...”“难道赵大人害怕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忙描补着什么，眼神望着少年，言语间满是质疑之意。

却不知额头的汗珠暴露了他的心态，滑稽又浮躁。

赵怀民只是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这一岔子，只留下一句话：“不开棺验尸就上报刑部”

淡淡的眼神，配上他那冷淡的面色，令许家人一时乱了分寸，纷纷看向付家兴，等着他发话。

付家兴嘴角嗫喏着，用手揩掉了脸上的汗珠，脸上堆积着笑：“开馆就开馆，不过要头七后才行”

“明天”少年也发话了，淡淡的口吻蕴含着千钧万势，赵怀民拂袖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付家人急了，付家兴神色纠结不已，眼看着衙门一众人要离开此地，张着嘴，干瘪地吐出一句话来：“明天就明天，不过..”

他话还没有说完，“明天拂晓”

就被少年一句话堵住了，付家兴死死盯着少年的背影，眼神微微一斜，闪过狠厉之象。

“家兴，咱们...”

他哥还坐在地上，刚好看到自家弟弟那阴狠的眼神不由得有点害怕，缩了缩脖子，眼睛唰一下垂了下去，于是想起来解释一番，却被人无情地拂开了。

“哼”“没用的东西！！”

只留下了冷眼冷语。

一旁的妻子忙上前将丈夫扶起来，期期艾艾道：“夫君，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那位大人瞧着就很正直..”

男人哂笑着从地上起来，毫不在乎地拍拍衣袖，望着弟弟的身影一脸焦急，听着耳畔碎碎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