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上
家。
虞挽和纪念约在周六的上午,展馆在艺术园里,主体建筑是个巨大的不对称钢筋飞鸥,双翅垂地,头颅昂起,有种废弃与生命相互拉扯之感。
虞挽到的时候,纪念就站在飞鸥的头下面,没什么表情,手里的展刊却快被扇出错影来,足见他多烦躁。
虞挽从后面靠近他,今天似乎特意搭配过,还是city boy的风格,一件银灰色机能马甲,露出练得漂亮的肌肉,黑色长裤扎进短靴里,显得双腿修长。
虞挽对着这卓越背影吹了个口哨,“练得不错呀弟弟。”
纪念转过头来,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两秒,自然下滑。
她今天穿了一套美式复古制服,改良后的短衬衣严丝密合的扣着,堪堪盖过胸衣。细腰裸露,灰色西装百褶裙下两条长腿被白色制服袜包裹,踩一双细跟的黑皮鞋,规则和禁忌相互撕裂交织的矛盾感,在她身上显现出触目惊心的魅力。
纪念的眼睛在扫到她胸口处紧急刹住了车,径直撇过头去,不再看了。
虞挽捕捉到这一细节,扬了扬眉,来了些恶趣味,拎着小提包向他走近,故意挑衅:“怎么看到一半不看了?是我穿得不好看?”
纪念摇摇头没解释,闷葫芦似的只顾往里走,他腿长脚长,跨几步的距离虞挽须得快走才能跟上。
她也不计较纪念的不解风情,拿他方才明显无措的反应逗他:“走这么快?让我猜猜,你不会害羞了吧?”
纪念偏过脸来凉凉刮了她一眼,若虞挽是年轻小女孩儿,必然会被他这冷脸唬住,以为他哪里生了气,可虞挽不是,所以她分明注意到纪念耳后缓慢爬上的那一抹红。
弟弟就是弟弟,血气方刚才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纯情,虞挽眼角划过一丝笑意,见好就收。
装置展分四个展厅,两人一路看一路聊,虞挽才知道纪念对装置艺术了解颇深,留美时还曾与这个年轻的装置艺术家有过一面之缘,一些理念解析虞挽听得津津有味。
除了聊这些,虞挽还听了不少纪念上学时的趣事,算是打破了她对这位小太子的认知印象。
原来他一样要自己修水管,自己学煮饭,除了经济上没有烦恼,和普通留学生别无二致。
四个展厅看着大,实际逛起来很快,两个多小时一晃而过,虞挽偶尔会分神,越到后面这种游离越强烈,连纪念都有所察觉。
等两人走出4号展厅,已近正午,炽烈的日光透过展馆玻璃洒进来,叫人看了头晕。
沉默地走了两步,纪念放轻声音:“在想什么?”
虞挽像是被惊醒,猛然抬头,对上他透亮的黑瞳,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
为她不应当的分神,为她心里莫须有的那点失落——这一趟,她始终未曾看到一个像是张德帅的人。
这是当然的事。
她并不曾见过张德帅长什么样子,只在他发来的视频里见过他一闪而过的身形,甚至都不完整,只是半幅身子。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凭着印象和想象,东拼西凑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人”形,可依旧没能找到一个相似的。
她觉得自己没有非常在意他,所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把每个擦身而过的人扫遍了。
在与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分神,确是有些不尊重人,虞挽深刻反思,把张德帅从脑海里踢出去,对纪念笑说:“没事了,想起一个不重要的人。”
纪念也不知信没信,总之低头查起附近的大众点评,很随意地询问:“饿吗?去吃东西?”
虞挽未经思索就把脑袋凑过去,两个人就站在展馆大门口开始研究吃啥,自然得不像是第一次出来玩。
“要不吃火锅?”
“你不是说嗓子不舒服吗?”
“以毒攻毒呗,那我再看看还有什么。”
“粤菜,还有一家苏菜,你头过去一点,我看不见了。”
“不靠这么近我看不清楚字啊!”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还得下一个软件,好麻烦,就用你的。”
……
他们头抵着头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迎面走进艺术馆的人流中有几个熟悉面孔,再抬头时,竟直直撞进陈雯和李姝琳的眼里,在她们的旁边,还站着几个市场部和外部的同事。
或惊讶,或微妙,或暗藏嘲讽,或饱含失望,如一幅《最后的晚餐》,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