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临绕寺的后山竹林,虽是秋日,但翠竹依旧挺立,四周静寂无声,只有风吹过竹叶发出的沙沙声。
竹林中央立着一个黑衣男子,借着月色,非觉辨认出这张脸。
花暮锦走近,他早猜到是这人,是以并不意外。
他走近,薄唇轻启:“别来无恙,褚和。”
黑衣男子对着花暮锦拱手。
“深夜叨扰世子殿下。”
“属下今夜前来,是奉了主上的命。还是去岁那件事,主上希望与殿下合作。”
花暮锦只扬眉,语气微凉:“合作?你们主上是真的想合作,还是想将翊王府拉下水?这一点,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
他想到郢丘的人会另寻出路,却未曾想到面皮上都撕破了,他们居然还能找他提合作。
褚和只顿了一瞬,复而开口:“殿下不与主上合作,但是却与三皇子共谋,主上的意思,他比三皇子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花暮锦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褚和,你是聪明人才对,跟着这样的主子能有活路吗?三皇子虽愚笨,但胜在一颗仁义之心,便是我不与三皇子同谋,他日后也能坐上皇位,而你的主子,他们注定沦为叛贼。”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嘲弄,三皇子在京中的风评一般,但自小也是按着太子的标准培养的,更何况他是中宫所出,这些年虽是行事荒唐了些,但为人却稳妥仁义。
花暮锦只与之打过几回交道,却瞧出这三皇子远远不如表面上那般无知,怕也只是藏拙的手段罢了。
官家今岁五十已过,却仍未立太子,朝堂上多为此事纷争,三皇子的对手不止有宫中的那几位兄弟,更有封地的兄长。
不说蠡元的弼王,还有远在郢丘的齐王。
而褚和,便是齐王的手下。
这些年,齐王苦心经营,终是得到今岁元旦朝会回京的许可,因着齐王妃有了身孕。
他望向褚和,对方沉默了半晌。
褚和又怎的不知其中利害,齐王早在许多年前便是弃子,可齐王从不放弃,更是跟着许妃千里迢迢去到郢丘,暗中培养多方势力,只为将来一举进京。
他自孩时家中遭了洪灾,亲人全都命丧,孩时青梅也不知所踪,他寻了许多年都未曾有半点消息,这世间只余他一人踽踽独行。
“殿下之意,便是不愿了,属下会如实禀告。”
花暮锦又往前走了几步,褚和这人若是能策反当是把好刀,他并不愿意错失这次机会。
“褚和,这些年我也看出,何处有洪灾你便出现,用的也是自己的私牌,并不是以齐王的名义做善事,只此一点我便知晓你是个正直的人。
若是将来打仗,生灵涂炭,死的人可比洪灾要多得多,听闻你小时候便是经历灾祸,这才与家人天人两隔。战争若是发生,便有千千万万个如你一样的人。”
他声音微微压了压,又道:“我还知晓,你在找人。”
褚和这时才看向他,眼睛微微瞪大,而后很快恢复正常,声音中也染上了几分讽刺:“没想到我这样的小人物也值得殿下费心调查。”
花暮锦并不在意,只是轻笑:“我虽猜不出你这般的能人为何替齐王办事,但是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褚和的眼睛一下便亮了,声音有些激动:“她在哪!?”
见他的反应,花暮锦只是浅笑,“我不想与你的主子合作,但是,”他顿了一瞬,看向褚和的眼睛:“我想与你合作。”
“多谢你帮我把东西送去郢丘,虽然最后还是回了我手上。”
褚和震惊地看着花暮锦,咽了咽口水,“殿下早知是我。”
去岁琼林宴,他在京城接了花暮锦的单子,便是将假的地藏钥匙带去郢丘,逼迫齐王现身。
令他震惊的是,他的假身份做的极好,一点破绽都没有,花暮锦又是怎的知晓。
花暮锦并不打算解释,只是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道:“裴郎君再想想,你要找的人只有我知晓,愿不愿意以此换得她自由或是你自己,便要郎君多加思量。”
说罢,他便离去。
褚和站在原地,只望着花暮锦的背影,久久不动。
月色朦胧,竹影斑驳。
起了一阵秋风,吹得竹林簌簌作响,秋风卷起竹叶扫在褚和的身上,不多时,他便消失在夜幕中。
花暮锦回了禅房,离天亮已经没几个时辰。
非觉泡了一盏热茶递到花暮锦面前,问道:“殿下何时寻到裴褚和要找的人的?此事我与荥饯半点风声也未听到。”
花暮锦接过茶盏,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也不算找到,只查到这人在京城,但不知具体在何处,京城人多查起来费力,便让庆皓着人去办了。”
自去岁他无意间知晓裴褚和在寻人,还是一女娘,他便也派人跟着悄悄地查,终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