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王衙内的父亲正是越州的州牧王清正,于越州一手遮天,又十分宠爱这个老来子,因此才养出了这样一个横行霸道的王衙内。
嵇照云甫一回越州便伤了王清正的宝贝疙瘩,王清正又怎么可能甘愿公平断案,放过嵇照云。
陆咬枝心里明镜一般,却也不害怕,小声对嵇照云道:“此事因我而起,照云,无论刀山火海,我一定陪你去。”
她说话时神情特别认真。
明明是细柳娇花一样的人物,该筑屋搭楼将她好生藏起来,让她风雨不挨,此时却这般细声细语在他怀里无比坚定地许诺,刀山火海也要一起闯,仿佛暖暖阳光将男人的愤怒慢慢熨平。
他轻轻点她额头:“别担心。”
男人一手护着她,一手抽出腰间佩刀,长刀凌冽,从高头大马上迎着金灿灿的阳光横斩下来,刀光刺眼逼人。
男人的眼尾扫出锋利的弧度,道:“我奉陪到底。”
他旋身从马上飞纵下来,袍角撑开空气散开,与此同时,长刀舔血,劈头横斩下去,震得迎击之人虎口发麻,他的眼角若开刃的刀锋般,泄出寒气,豪仆心头一震,就被男人用刀背击倒在地。
一群人打一个,还被打得落花流水般失败,趴在街边店铺上药的王衙内脸色难看极了,只觉自己的脸面被男人撕在地上狠狠地碾踩着,他又何尝受过这等气,虽虚弱也要恨声道:“回去知会父亲一声,就道我被人欺负了,连命都要丢了!”
照顾他的仆从虽担忧他的伤口,却不敢反驳,立刻跑了。
心头的火气已经压过了身子的疼痛,王衙内看到他那些不中用的仆从倒在地上□□不/止,唯独男人肩宽腿长,如一棵永不可能歪折的松柏般立着,将长刀收回刀鞘。
他的马慢慢走到他的身边,马背上气质清冷如雪的姑娘俯身,鸦青色的长发带着清幽的香气散落下来,男人胳膊肌肉微绷,扯住缰绳,将身子靠了过来,让姑娘不用费劲就可以凑到他耳边说话。
好一对璧人,那场面看了谁不赞叹一句神仙眷侣,可越是如此,王衙内心头的妒火就烧得越旺。
他从小到大,没见过比陆咬枝还要好看的姑娘,他这样的贵公子,就该拿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去配他,嵇照云,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也配跟他抢女人?
就在此时,喝道声远远传来,围观的人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缓缓行过来的州牧车轿。
王衙内眼睛一亮,自觉翻身之时到来,不顾疼痛,喊道:“爹,孩儿在这儿!孩儿疼死了!”
陆咬枝自知祸事降临,紧张地握着男人的手,男人轻声安抚她:“没事。”
又怎么可能没事?从前有人不小心踹了王衙内一脚,都得被他打断一条腿,嵇照云今番是截他纳妾,又重伤于他,依他的脾性,非要王清正杀了嵇照云不可。
毕竟他们从前,也不是那么对付。
陆咬枝道:“照云,你扶我下马,我先去给州牧磕头喊冤,我也是苦主,你不过路见不平罢了,眼下大家都看着,州牧总有几分忌惮,不能狠责于你。”
男人道:“你只管坐着,不必担心。”
他拍了拍马头,安抚了把骏马,方才阔步走到州牧车马前,骤然出现不长眼的人挡路,车夫只得停了马车。
王清正掀帘,先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不起眼青色圆领束手长袍的青年,身无宝物点缀,唯有腰间挎着的那把掩月刀,冰玉点虎头,虎吞刀头,难掩张扬。
王清正脸色便变了,初时还冷峻一张脸,摆出官爷的做派,此时却眉开眼笑,脚尚未踏至地面,语便先笑开:“照云啊,何时回了越州,也不着人先说声,我好安排人去长亭接风洗尘。”
王衙内得意的心蒙受打击,他不敢置信地叫出声:“父亲,你在说什么?我刚被他打成重伤,你怎么可以对他笑脸相迎?”
“逆子!”王清正不假思索地喝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着人赶紧把你抬回去。”顿了顿,他补充道,“没有车马,就这般抬走。”
什么惩罚出气统统没有,眼看王清正似乎打算把这件事揭过不谈,王衙内觉得遭到了父亲的背叛,他不服道:“父亲,你非但不给我报仇,还要我被人抬着穿过最繁荣的集市回去,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王清正懒得理会这蠢子,直接吩咐仆从,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抬回去。”
王衙内气得无可奈何,仍旧被放上了竹椅,倒趴着被抬了回去,纵然一路上还口放厥词,但已经无人理会了。
男人只望着王清正,道:“府君觉得,衙内之伤,可能抵过他今日强抢民女、截杀民女,损毁酒肆财物三罪?”
王清正的小心思被男人当面揭穿,他倒也不慌,顺势应了下来,道:“损坏的财物府上自当赔偿,至于陆姑娘,”他瞥了眼马背上的陆咬枝,想到昨夜王衙内与他发的脾气,那眼眸就冷淡下来,显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