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

左丘明接手苍狼域北三城的第五年，被天狼伤及心脉。最初五年，他还能以狼花雪心维持，五年后修为锐减，又因服用了过多的天狼山灵兽的兽丹，遭到反噬，时而暴怒如野兽。发作期间，不但误杀了夫人，就连自己孩子都认不得。如若不是海修云出现，他恐怕早被楚家人阵杀了。

一颗玉心可保他五年内像寻常修者一般，五年一过反噬频发，最近已经进入反噬期。他之所以选择眼下离开北三城，是因为收到海修云的信，信中说速送一只狼花雪心到长州，并且替他找到了适合的修心者。是以，他混入楚殿下的商船，一路到了长州方才动手偷了楚殿下的狼花雪心。

左丘明摸摸胡蛮儿的脸皮，胡蛮儿是五年前为他换心的修者。是海修云为他物色的胡蛮儿，也是海修云将胡蛮儿从南域桃花峪救出送到他手里。他以天材地宝助胡蛮儿早早冲破五阶，最后神偷胡蛮儿成了他救命的药。

左丘明虽满心疑惑，海修云为何改了计划？当初说好，要等到圣天门选徒盛典时再动手取昆仑澜海的玉心。

“不是说圣天门选徒盛会时再动手吗？”

“等不及了。”海修云道。他的声音忽而缥缈黯然，屋中帷幔轻轻颤抖起来。

“等不及了。”他近乎呢喃道，眼中赤红翻涌奔腾，“只有他死在凡界，主人身上禁制才能除去。他必须死！”

左丘明听不到海修云在说什么，急切地向前一步，没等他迈出第二步，海修云忽然转身，利爪攫住他的喉咙道：“他必须死在凡界！主人才能脱离魔海！”

骇人的气劲鼓开大氅，无数触手乍然迸出，在半空疯狂扭动。

“是！”左丘明死死闭着眼，身体抖如筛糠，“他必须死！他必须死！”

——

夜风轻摇枝头，花香随风入夜。

医馆后院原本是用来晒药的，现下腾出一块地，安置了桌椅，茶水点心、水果小食一样不少。

昆仑澜海跟青葙子在茶桌一旁琢磨墨家院落分布，柳安安跟柳绿玉在另一旁喝酒。

“这样的夜色，最适合夜行。”柳安安仰头望月，“明月几时有啊——”

昆仑澜海无奈看她一眼，对柳绿玉道：“把酒收了。”

柳绿玉忙把剩下两坛酒递给了旁边一脸担忧的夏月。秋夕拧了湿帕子回来给柳安安擦脸：“我看小姐不要去了。醉成这样。”

“小姐可不会醉。”柳安安笑着摸摸秋夕的脸，“笑一个，别噘嘴，好好的美人噘嘴多丑啊。”

“去熬一碗醒酒汤来。”青葙子对远处饭药的小童道。

“用不着。”昆仑澜海道，“她不想醒。”

柳安安成功睡过去。再睁眼，她已经坐在黑黢黢的山上，山下焦土一片。焦土的尽头不再是黑红雾气弥漫让人看不清的情形，现在那里隐约可见那是一片红色的海，海水翻涌沸腾。

头顶一凉，金鳞小鱼飞至眼前。

柳安安伸手指缠上它的须子，“为什么要来？这里已经没有葱茏苍翠的山，没有九天倒悬的天河，没有寒潭直通长宣江，也没有昆仑镇和他了。”

一声嘶鸣从焦土尽头的红海传来。金鳞小鱼转头看向远处翻涌的红海，柳安安起身，站到小鱼身旁，眺望愈发汹涌的红海。

“那里也是你的地方？”

金鳞小鱼左右摇摇头，发出一声呜鸣。低沉的呜鸣在天地间散开，仿佛一张网，又仿佛一道屏幕挡住了来自极远处的嘶鸣声。

柳安安想到了长宣江中那些听话的青鳞食人鱼。

“你的同伴？”

小鱼摇头。

“你的敌人？”

小鱼点头。

柳安安好奇地斜小鱼一眼：“你是那四块青石，也是长宣江中的金鳞大鱼，我若没猜错，萧冥海夺舍的对象也是你，”她顿了顿，“那昆仑澜海是谁？”

小鱼眺望着远方不再动弹，也不发出丁点声音。

“将神魂劈开，一半夺舍，一半封印。”柳安安梦呓似的呢喃道，“真的可以吗？”

小鱼扭头定定望着她，有些焦急地朝她张了张嘴。它的鱼嘴里侧，有四个不明显的小洞，那是四颗獠牙脱落留下的空隙。

柳安安伸手托住它：“若我哪天也踏上这条路，但愿也能如此。”她又望向焦土，“玉璧显然没能封印住他另一半神魂。昆仑澜海大约是那另一半。”

金鳞小鱼甩甩尾巴，不太欢快的样子。

柳安安猜测道：“萧冥海将神魂分作两份，一份夺舍即将飞升的灵兽金鳞鱼，一份被玉璧封印。前者成功了，有了现在的你。”她点了一下金鳞小鱼的脑袋，“后者失败了，只将神魂印记留在了玉璧里，我看见的那些画面，是他前世或者前前世在这里修炼的残影。没能被封印的那半份神魂最好的归宿是重生。你与昆仑澜海感应极差，是因为你是他前世神魂夺舍的灵兽，而昆仑澜海是转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