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肆巷

柳步凡回神时，柳安安已经走了。

秋夕抱胸站在柜台后面，一脸不屑地盯着柳步凡。“我告诉你，休想打我们小姐的主意。我们夫人在时对你不薄，从不图你回报，你若敢把歪心思打到我们小姐身上，我定会告诉老爷，将你撵出安州！”

“你们老爷能将我撵出安州？”柳步凡本想刺两句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可听到后半句，眼前突然闪过昨日柳韩青的马车进出下章街的景象。联系前段时日柳家的传闻，那么这位看起来很神奇且神秘的柳大夫，会不会……

“她是……”

“闭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秋夕气急败坏地指着柳步凡道：“不许说出去！”

柳步凡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他出了药铺径直回了酒楼对面的宅子，迈进宅子直奔书房。搬出一摞账本，写写算算一个多时辰，再抬头已是艳阳高照，鸟语花香的正午。

柳安安没想到夏月回去一趟竟然带回来一个大管家。

她听楚醉歌讲过，大管家周颜冉从小跟着柳韩青长大，是最忠于柳韩青的人。

“三小姐。”周颜冉见到柳安安一向是蔼然可亲的样子，“您要的书，老奴并未在老爷书房里找到。敢问小姐最后一次见《杂病集》是何时？”

柳安安凭借原主的记忆慢慢道：“母亲去世前两日。母亲要看，我去她的书房抱了匣子出来，那日母亲略略翻了翻就把匣子交给了父亲。那匣子昨日从父亲那里拿回来了，里面只少了《杂病集》。”

“只少了一本书？”周颜冉问。

柳安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匣子里到底有几本书，或者说具体有哪些东西。原主记忆里也没那么详细。

见三小姐怔着，周颜冉不好多问，只点头道：“老奴尽快找回那本书。小姐若需要旁的叫人来柳府支唤我一声便是。”

送走周颜冉，柳安安回到二楼，站在轩窗边望着后院出神。楚醉歌临终为什么把匣子交给柳韩青保管？那本《杂病集》是柳韩青藏起来了还是丢了？楚醉歌临终的遗书都是柳韩青代笔写的，所以柳韩青一定知道那本《杂病集》里有什么，楚醉歌又为什么不让她研究。

歇过晌，柳安安坐上了等在后院的马车，前往长宣江南岸的千肆巷。她没有坐柳步凡的马车，她与柳步凡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她若坐柳步凡的马车出行不免招致闲话。

车子驶进百草路，左手边便是三十瓦子。白日的三十瓦子不及傍晚和晚上的热闹，可依旧人来人往。

相对清净的是柳安桥。马车行到桥正中，秋夕忍不住从帘子缝隙里朝外看。柳安安见她扭着脖子眯着眼睛看得难受，索性挑开了帘子。

“小……少爷。”夏月唤道。

“既然叫少爷，怕什么。”柳安安说道，“江上怎么都是货船，没有画舫和游船。”

秋夕开心的直拍手，露出半张脸在窗框外面，朝江上看。

“小，少爷有所不知，”夏月指着长宣江道，“江水深，且有怪鱼，那鱼又大又凶残。小船受不住怪鱼撞，早前许多画舫和游船被撞翻了，修者还能安然无事逃出来，没有修为的人，大都被咬伤了。货船又大又沉，且船底做了防护，只有这样才敢在江里来回。”

“原来是这样。”柳安安道，“你们见过河里的怪鱼？”

“自然没有，不过每十年圣天门选徒，留到最后一关的修者都见过那怪鱼。具说又丑又大，满口獠牙。”

“不知道肉质怎么样，找机会捞一条，看看能不能入馔。”柳安安望着宽阔的江面说道。没听见说话声，她扭头看夏月秋夕。结果对上两道惊恐的视线。

“怎么了？那鱼有毒？”

秋夕摇头：“没人吃过。小姐你可别吃，万一有毒呢。”

“是呀，小姐想吃鱼，等东码头来了东海域的渔船，我买海鱼给您做鱼脍。”夏月道。

“鱼脍我喜欢。”柳安安高兴地说，“再来一份八合齑。”见两个婢女一脸困惑，“又怎么了？”

“那个八……是鱼吗？”夏月说。

“听都没听过。”秋夕摇头说道。

“我会呀。”柳安安指指自己，“快夸我。”

秋夕和夏月对视一眼，起身凑到柳安安身边，秋夕捶腿，夏月揉肩。

“少爷好厉害。”

“这世上还有我们少爷不会的吗？”

“自然有。”柳安安舒服地眯起眼，“上天我就不会。”

“那您得求咱们圣天老祖给您托梦，教您圣天秘术。学会了秘术，可是能飞升成仙的。”秋夕笑道。

“啊！”柳安安睁眼看秋夕，“你在说笑还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呀！”秋夕叹气，“从前夫人就说您与世隔绝，一不问二不管，要不是松子追着给您送一日三餐您早饿死在藏书阁里了，这话我先前还不信，现下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