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
信笺泛黄,泪痕斑斑——安儿切莫悲伤,娘行医卖药数十载,曾与生死擦身千百回,曾寻溪傍谷钓鱼采药,自寻欢适;来此间走一遭我心已甘。待万事安稳从柳韩青手中拿回药匣子,为娘已将你交托于他,此人可信,万事可与他商议。以下两点切忌:莫要修炼圣天秘术,莫要再继续研究杂病集。吾儿当知人生漫漫,歧路常伴,心坚气正者所步之路皆是正途。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柳安安眼眶泛酸,心头狠狠揪着。她擦干泪,将信慢慢折好收回内衬布兜里,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才下楼去。夏月拿着她写的信,直奔柳家。
圣天门秘术。柳安安在心里嘀咕道。所以这个世界是修真界,修炼的还是圣天秘术?
红通通的金乌落到乐凤山头,云霞似锦,绮丽灿烂,正是倦鸟归林时。
秋夕领着一个提食盒的婢女迈进后门,就见三小姐倚靠在后门上,痴痴望着西边天上将落未落的日头,眼角湿润,眉梢微微耷拉着。
“小姐。”秋夕轻唤了一声。今日虽是头一次见三小姐,但或许碍于二夫人的缘故,她总觉得与三小姐格外亲厚。“小姐可是饿了?”应当是想夫人了。
柳安安忙收回外放的神识,抚了抚微微发疼的胸口。收敛好面上神色,走到桌旁,她伸手要帮秋夕摆饭。
秋夕忙道:“不劳小姐,您坐着,奴婢来就好。”
柳安安只好坐到圈椅里,接过银筷,不经意似的问道:“你是修者吗?”
秋夕难为情地笑笑:“我与夏月都不是修者,我们都没有根骨。不过隔壁四个大哥都是修者,且都是二阶修者。小姐不用怕。”大夫人就算再霸道,也要打趴下四位修者才能闯进来。等他们打架时,她就跑去找老爷,搬救兵!
柳安安点头,闲聊似的说:“二阶修者也不错。”她语气似是担忧,实则她刻意拿出这种语气,为的是套秋夕的话。
“像我们这种无缘修行的人,看一阶修者都觉得是半个仙人,更别说那些二阶到四阶的修者。老爷身边那俩护卫大哥就是四阶修者,眼下已是安州城里最厉害的修者了。”秋夕站到柳安安一旁,掰着手指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五阶修者,就是修心者,据说练到五阶,紫府可凝结玉心,可化本命法器,只是现在昆仑域的修心者少之又少。更别更高阶的修者了。”
柳安安小口小口咬着一块酥饼,暗忖,不知道她现在是哪一阶修者?她问:“冲破一阶要多久?”
“这我就不懂了。”秋夕苦恼道,“隔壁四位大哥看样子都在三十岁以上,周管家也是二阶修者,他已经五十五岁了,老爷是三阶修者,大夫人……”
“大夫人也是修者。”柳安安心里惊诧,面上却一团平和。秋夕垂下头,后悔不该这时提大夫人。
夏月抱着一个木匣子进来就见秋夕垂着头,她将匣子放在桌上。“小姐取来了。”
柳安安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书,一本《青溪药谱》——具他娘说这本书是他娘和两位好友一同注写的书;另有一本柳家传家《百草实录》,柳家行医者人手一本;另外还有两本制药的书籍。
“少了一本。”柳安安一再确定,这箱子她有印象,装的是楚醉歌的东西,柳韩青用鎏金紫檀木箱子装着,所以她印象极深,里面该有一本《杂病集》。“可有人为难你。”
夏月并没听到小姐自言自语的前半句,只听到了后半句,她道:“匣子是老爷亲自交给奴婢的,入府也没人敢拦我。”她与秋夕极少回柳府,从前她们是二夫人的婢子,倘或老爷与大管家不在柳府,她们回去定会被撵出来。但是,老爷在府里就无人敢怠慢她们,以前老爷见到她们会问“夫人可好?”,今日老爷问的是“小姐可好?”。听见老爷如此问,夏月不知有多欢喜。她知道自己跟对了主子,老爷待二夫人和小姐是一样的。
“松子松果可好?”柳安安问道。松子是画楼的看门小厮,与洒扫藏书阁的松果是双生胎,两个人是柳安安奶母的孩子。
“我远远瞧见他们兄妹站在西院垂花门下。”夏月道,“问了周管家,松子松果的身契都在大夫人手中,一时半会儿怕是要不过来。”
柳安安出了会神,按理说她不该让松子松果再留在柳家。可她现在一身麻烦,等麻烦了了该把人接来才是。合上匣子,她对夏月、秋夕道:“坐下一起吃,吃完跟我做药。”
秋夕和夏月讶异地看看彼此,面上闪过一阵古怪之色。秋夕道:“小姐,先时,夫人从未让我与夏月打过下手,恐怕不妥。”
“哦。”柳安安夹了一筷子蒸牛肉,咬了一口,两条秀眉微拧,味道浓郁又古怪,且肉蒸老了。她仰头看向对面的秋夕和夏月,“夫人在时你们便听夫人的,眼下这药铺归了我,便听我的。”
秋夕和夏月眼中迸出欣喜之色。小姐许他们打下手,他们求之不得。要知道有一技之长总比一辈子做婢女强,更何况她们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