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的士穿过京西市郊滑雪场时，葱郁街景与繁华商圈无二。

两年前，大学生体育协会将滑雪联赛定在这里后，几个经济落后村共同建民宿村，促使周边发展起来。

李漪正往唇上涂着辣椒红色号的唇釉，为白皙的脸庞添上些许气场，但终究不适合她。

汽车轰鸣声熄灭，李漪扫码付过车费，急匆匆下车朝远处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跑去。

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古铜色皮肤之上有几道显眼的狰狞伤疤。他的臂膀高高举过头顶，极有规律地抖着手里的文件。

“老板搁哪儿呢？你们这样是包庇，到时候我报警把你们一个个都逮起来！”

对面一群高矮错落、胖瘦不均的大妈与奶奶们穿着工服，掐腰环臂却面露紧张地看着男人，谁都不肯说话。

“一个大男人凶一群长辈干什么，我是老板！”

高大壮硕的男人们纷纷回头寻找声音来源，最后低头把目光落在了比他们半头的女孩身上，表情霎时松懈。

女孩清冷漂亮，几缕光束照在乌黑长发边缘反复横跳，柔金色轮廓宛如神明眷顾，不可亵渎。

李漪蹙眉咬牙，攥紧的拳头微颤，两颊气得泛粉。

她有一米七的个头，但跟这群人比起来，就像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猫。

“她不是！我是！”一个波浪卷短发的大妈站了出来，指着西装男人就骂：“你小子非要欺负人是不是，非得让一个小女孩出来顶罪是不是，非得找个人给你开刀是不是！”

男人仰头发笑片刻，眼神狠戾地瞧她们，“玩替身戏呢？”

显然，他的耐心不多了。

李漪从人群中冲到大妈奶奶们面前，握住大妈的手轻声道：“梅姨，不是早说了今天别来上班吗，我的事情不能连累你们。”

梅月兰见到李漪出现，表情柔和许多，无奈叹气：“漪漪，你要不是为我们开理疗店，也不至于到今天被人催债的地步。阿姨奶奶们都记在心上，我们怎么肯留你自己在这里！”

这些员工中和李漪关系最近的就是梅月兰，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自然格外疼惜，所以把大家都鼓舞来了。

“是我对不起大家。”李漪深鞠一躬。

她看着眼前的理疗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她付出两年的心血。她沾了民宿村的光，因为是中医理疗店，又正好与运动群体匹配，所以生意不错。

谁能想到政府决定介入，这条街打头阵拆迁，潜在客户们看到关了大半店的荒凉，下意识拐进隔壁灯火通明的街。

而她另一笔货款被拖欠，以至于支撑几个月后还不上创业贷款。

李漪垂眸，停顿的每一秒都在做挣扎，最终她紧绷的拳头松开，再抬起的目光黯淡。

“刁大哥是吧？贷款的事再通融一个月可以吗，你也知道最近生意不好，以前生意好的时候我都按时还款的。”

“我通融你，谁通融我啊？我哥发话了，今天还不上，砸了你的店。”刁坤轻哼一声，迈步至李漪身前。

“咱也别废话，就问你一句，钱能不能到位？”

李漪眼眶红润，拉起驼色风衣的领子往中间扯了扯，深吸一口气。尽管每寸肌肤被衣裳包裹温暖，但她仍觉得五脏六腑被发冷的空气灌满。

刁坤心领神会，胳膊毫不客气地撞在李漪肩膀上，使得她向后踉跄倾倒，幸好被梅月兰接住。

“给我砸！”

“这男娃怎么不讲道理！”

“我老胳膊老腿，半个身子入土的人啦，你们要砸就先砸我好了。”

“强盗，都是强盗！”

阿姨和奶奶们大声埋怨着刁坤的行为，奋不顾身地挡在店门口，但依旧挡不住后面那十多个壮汉打手的暴力侵入。

男人们砸着，女人们拦着，叽叽喳喳的。

李漪瞧着涌动的人流，荒唐混乱的场景，耳边传来刺耳嗡鸣，扰得她站不稳。

她不知道该从哪边开始劝，梅月兰在她耳旁说的话也听不清。她看见几个男人往里屋走去，心头一紧，急忙跟上去。

刁坤悠哉地懒散地陷进皮质靠椅里，双腿搭上桌沿。其余几个人都手持棍棒，所到之处皆是玻璃破碎之音。

李漪看向最里侧柜子里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水晶球，视线又于抬眼时定格在即将砸过去的棍棒之上，彻底慌了神。

唯独那个，不能砸。

“不能砸那个！”李漪快步扑了上去，紧紧护住水晶球的那刻，打手明显想收回来力道，木棍却还是从她的右眼眉骨上方蹭了过去。

她感觉眼皮上痒痒的，伸手抹过一把血渍。

梅月兰大惊失色，赶紧搂过李漪将她护起来，焦灼道：“漪漪，你怎么样？”

李漪是典型的骨相美，止不住的血像涓涓小溪顺着她的外轮廓滴落到锁骨上，又染进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