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去握住那只执着的、再度向她伸来的手。
但在不由自主地迈出数步后,难以言喻的憎恶发自内心,让她硬是压下了那股潜意识的冲动。
一步之遥的距离,潘多拉停了下来。
没有招呼,没有回应。
被迫与母亲骨肉分离,莫名其妙就命悬一线,而后的十年,本应拥有无数可能的岁月,尽数消耗在了毫无尊严的困顿之中。
而这一切,皆拜他所赐。
或许这个缠绵病榻的少年对这背后的种种皆不知情。
又或者,即便知晓,凭他这副残败之躯,也根本无力反抗也无权选择。
但,在受害者看来,这些都只是借口。
在那间阴暗的密室中,她绝望地听着属于他人的哭喊由盛至衰。
有人在呼唤着亲人,有人在愤怒地咒骂——可这些曾一度将此地装点成无间模样的呐喊,最终都无一例外地沉寂下去。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凭着不甘,凭着结实,凭着对恶徒熊熊不灭的恨意,将那一息气若游丝的呼吸延续至今。
她与他之间没有亲近。
她恨他。
也许是察觉到了潘多拉的抗拒,梅尔斯目光逐渐黯淡,无力维持的那只手也颓然垂落。
“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
病弱的少年低垂眼帘,语调脆弱又沉重。
“最初母亲找来那个大夫,为我挂上那个血瓶的时候,我就应该,拒绝的……可他们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梅尔斯却说得断断续续,他不得不短暂地喘息几声,才能将组织好的语言一点点地表达出来。
“姐姐,那时候我还很小,我、咳咳,我总是生病,连走路都很困难……我也想好起来,我也想活下去……”
“所以你闭上眼睛,不看,不问,老老实实地笑纳了那些所谓的低贱血亲的鲜血,就只等着自己能完全康复的那一天是吗?”
面对潘多拉冷酷无情的打断,梅尔斯痛苦地眯起双眼,仿佛无法面对般转过了头,突然开始不住地咳嗽。
他咳得骇人,连绵不绝,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
开始时,潘多拉只是在边上冷眼旁观。
但眼见梅尔斯开始口吐鲜血之后,作为一个有正常同理心的人,她终究还是心下不忍,想要将这个已经咳得佝偻起来的少年先扶起来。
可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梅尔斯忽然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潘多拉当即便要挣脱,但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孩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死死地将她拉到了身边。
他满脸苦笑,气若游丝地说道:“没有那一天了……从我接受血疗,的那天起,就再没有好起来的一天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叫纳兹可的医生骗了他们?
不对啊……如果血疗当真无效,纳兹可怎么可能获得如今的地位?而自己这个唯一幸存下来的药引,肯定也早就被拉去再抽干了。
“母亲疯了……她不该去招惹那些人,不该用那种丧尽天良的邪术,也不该去吟诵那些可怕的咒文……”
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之事,梅尔斯颤抖不已,并分毫不差地将这份恐惧传递给了潘多拉。
但由于对纳兹可的身份早有猜测,已有心理准备的少女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吓到。
她迅速地按住了那只抖如筛糠的手,神情冷冽地关注起其他的重点来。
“……你的意思是说,尤妮丝夫人所做的那些事,你一开始并不知情是吗?既如此,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但梅尔斯闻言只是怔怔地抬起头望着她,而后用那副尚挂着血丝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
“母亲没告诉过我有关血疗的任何事。她只说,她在向,新的神明祷告,我只需要乖乖躺下,认真治疗。
“但自从我开始听到‘祂’声音的那一天起,我耳边的低语,就再也没有断过了……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又什么都好像知道了……我害怕极了,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害怕极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听得潘多拉一时也有些懵怔。
但梅尔斯的情绪显然开始激动起来,他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如同紧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几乎将脸贴到了潘多拉面前。
如此令人不适的距离之下,潘多拉却没能从梅尔斯身上感受到一星半点的人气。
没有温度,没有气息,甚至连血腥气都没有。
一个如此近在咫尺的人,却空洞得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比起尤妮丝夫人与空洞会勾结,眼下这无可名状的事态反而更让潘多拉脊背发寒。
意识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