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下午三点半，严卉家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小子，来得还挺早！”

严卉妈一边答应着去开门一边压低嗓门冲严卉的房间喊了一声，“卉卉，邓超来了！”

严卉正在自己屋里走来走去，眼皮上贴着两片颜色已经有些发黑的薄土豆片——听说这种办法消肿最管用。一听到报信员的喊话声，严卉赶紧把土豆片扯下来，转了一圈扔到桌子下面的垃圾篓，然后把两只拖鞋胡乱一甩，飞身上床，迅速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又在里面一个翻身，把后背冲着门口。

这样似乎还是不够，严卉又飞快地用手向上一拽，把头也蒙到了被子里面。

严卉妈不时回过头朝女儿的房间观望着，准备趁女儿不备时偷偷地向准女婿透露点儿小道消息，看到女儿孩子气的举动，笑意不由地挂上了严卉妈的嘴角，可是当她打开门，目光落到外面的那个人身上时，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那个人与邓超的差异来——人虽然也是个男青年，但却是中等个头，而邓超是个大高个。

当弄清楚确实不是邓超后，她一下便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笑容也好像被浇上了石膏，凝固到了脸上。

“阿姨，严卉在家吗？”来人礼貌地问道。

“哦哦，在，在。”严卉妈好不容易合上嘴巴，脑子也慢慢转过圈来，“你是？”

“哦，我是她大学同学，李亚东，顺道路过，过来看看她。”男青年笑了笑，指了指严卉妈身后，“阿姨，我能进去吗？”

“哦，哦，请进，请进。”严卉妈好像大梦初醒似的，赶紧把李亚东往屋里让，又赶紧大声通知着严卉，“卉卉，有人找！”李亚东进去了，严卉妈又疑惑地伸头向楼梯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见到邓超的影子，这才碰上门走进屋来。

李亚东和严卉妈的对话严卉早在里屋听了个一清二楚。“等会儿！”她一边喊一边迅速翻身下床，三下五除二地把被子团了团堆到床头，又对着镜子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揉了揉还有些发肿的眼睛，这才走了出来，同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免得李亚东看到她杂乱的床头。门一关，客厅便显得有些发暗，这样更好，可以帮自己掩饰一下此时的窘境。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严卉疑惑地看着李亚东。

“你忘了？以前有一次我和同学把你送到你家楼下，你告诉我的。”

“哦——是吗？”严卉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时间太长了，都忘了。”

李亚东宽厚地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了看她的脸，用手虚虚地指了指自己的眼，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啊，嗬，没事了，都过去了。”还是让别人给看出来了，严卉不禁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好像站在别人家里一样，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坐下来说话啊，都傻站着干什么！”严卉妈端着茶水过来，招呼着李亚东，“喝水，喝水。”

严卉妈放下水杯，回到自己的房间，偷偷隔着门缝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她卧室的门斜对着客厅的沙发，正好能把坐在沙发上的李亚东看个一清二楚，而且她大可放心地去细细观察李亚东而不担心被发现——因为李亚东这时的心思全放在严卉身上，根本就没想过还有一个大妈在偷偷监视他。

李亚东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文静，单眼皮，眼睛不算大，不知道是不是眼镜挡上了的缘故，虽然他的鼻梁不算低，但鼻子尖却有些向下探，嘴巴也瘪瘪的，很有几分老太太相。

严卉妈眼睛看着，心里已经迅速亮出了分数——七十分，在外表上她给了李亚东七十分，而邓超她却给出了九十分的高分。

“哎，他爸！”严卉妈轻轻掩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在窗前桌子边看书的严卉爸身旁。严卉爸看女儿没了事，本来想出去跟朋友下棋的，结果却挨了严卉妈一通训斥，说他不知道心疼女儿，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了家里。

“他爸，”严卉妈轻轻地扯扯老头的衣袖，“外面有个男的找卉卉，说是卉卉大学同学。我看他该不会是对咱家卉卉有意思吧？要是他想追咱们家卉卉我可不同意，瞧他长得那样子，跟个老太太似的，一张嘴就这样——”严卉妈一边说一边把嘴往外往下拉长，学着李亚东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邓超！”

严卉爸转过身来，身体向后仰着，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侵扰似的。“莫名其妙！”他不耐烦地欣赏完严卉妈的表演，发出这么一句不中听的评论，又回过头去看自己的书去了。

严卉爸的话并未影响严卉妈的心情，她举起拳头龇牙咧嘴地在老公头顶上晃了晃，阿Q似的自我安慰了一下，便又轻手轻脚地回到门口，轻轻拉出一道几乎难以觉察的细缝，专心致志地干她的地下工作去了。

让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严卉爸没想到的是，他这位俗气而又可爱的夫人这次真没看走眼，说的话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冒出的胡言乱语，李亚东还真是怀着这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