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三)
不知藏了多少锋利的刀子。
杨文须一听要回京城,也不顾宣竹与段长逍还在场,竟生生跪了下去,俯身叩首,哀叫道:“大人,我想起来了!那刺客定然是……定然是临州来的人!大人可去临州一探……”
杨文须似是下了某种决心,顿声后将身子伏的更低了些,继续道:“定有大人所寻之人!”
沈捉风得了满意的答案,自是不愿停留,走前还不忘威胁一番:“若是本官没有寻到那刺客……杨大夫的名字出现在贵月亭,可就不好办了。”
听到“贵月亭”三个字,杨文须的身子抖了抖,比刚刚的恐惧更甚。
沈捉风一行人走后,杨文须在宣竹二人面前出丑狼藉,也无暇顾及性命之忧,给了一大笔封口费后,将他们请出了杨氏医府。
两人流落街头,此时已接近日暮时分,只得去找个客栈休憩。
“那杨文须这边应该没有机会了,明日我们去哪?”
段长逍关上客房的门,问道。
宣竹将行囊里的物什都摊在了床上,一件一件整理着,目不转睛道:“临州。”
段长逍凑近看她动作:“临州也有名医?”
“听他们二人模棱两可的对话,那京城人找的东西,应该被杨文须的人带去了临州,”她不疾不徐道,“这时间也差不多,顺着这条线,说不定能找到——”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看段长逍尚未起疑,又道:“找到杨文须的至交好友,定也是得道名医,你这毒还有得解。”
刚刚嘴快,差点说漏了嘴。
其实宣竹此行下山,不光是为了给段长逍解毒得到秘宝线索,更重要的是查找秘宝踪迹。
两条路,缺一不可。
段长逍颔首,问道:“那什么大人为什么说认识我?难道我们以前有交集?”
“并没有。”
宣竹不假思索,一口否定。
想来也是,自己身在江湖,怎么可能和京城人有所牵扯。
想清楚后,他又问道:“那贵月亭又是什么地方?为何连杨文须这样的人都如此恐惧?”
宣竹掏出一把新的卦签,正举着小刀要在上面刻字,敷衍道:“就是代指什么刑罚吧,他们说话遮遮掩掩的,我可猜不透。”
这些年,宣竹虽从未下山,对江湖事也有所了解,其中最让五阁头疼的便是贵月亭杀人放火的买卖。
也是段长逍的老巢。
想要□□的达官贵人会将所杀目标写在一张纸上,张贴于贵月亭,并放置所出银钱,若被揭下,则三日之内事必成。
五阁曾试图抓获这些谋财害命的江湖杀手,奈何他们神出鬼没,身手又极为矫健,经常落得一场空。
久而久之,五阁便鲜少再管。
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段长逍,传言他杀伐果决,从未失手,由此成为五阁的心腹大患。
而今这个心腹大患,就在宣竹身旁,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般看她刻签。
宣竹不禁打了个寒颤,余光扫到少年轮廓分明的侧颜。
若非十恶不赦,他这般身手,定能考进五阁;这般相貌,定是一位江湖上出名的绝色少年郎。
“宣竹。”
段长逍指着她手中卦签,道:“你要刻些什么?”
“这临州啊,地处南方,水土养人,传言里,多得是貌美的姑娘与俊俏的郎君,”卦签在指间转了一转,她意味不明的笑道,“这俊男美女多了呢,自是要求姻缘。我这卦签,在临州,就卜姻缘!”
“你这卦签,在锦江卜飞鸟,又在临州卜姻缘,”段长逍笑了几声,“当真是招摇撞骗的伎俩。”
“我这可不是招摇撞骗。”
宣竹直起身,正经道:“其实今日在医府后院,你去听墙角之后,我无意间听这府里的下人提起,数月前杨文须来锦江定居之后,便给临州好友寄去了一份贺礼。”
“什么贺礼?”
宣竹的猜测是,杨文须寄的匆匆忙忙,应是这物件很是贵重又十分烫手,急需转交给别人。本来不至于猜测到秘宝身上,可这普通的贺礼,几月后又有宫中的人寻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莫非,阁中秘宝此时就在临州?
可对段长逍又不能明说,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什么贺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好友过几日便要成亲了,咱们可以借卜姻缘混进去,说不定有机会为你解毒。”
段长逍应道:“你倒是会对症下药。”
宣竹骄傲道:“那是自然,本姑娘聪明的很。”
“……”
刻好卦签,宣竹来了困意,撺掇段长逍回了自己的客房后,便睡沉了过去。
段长逍独自一人于客栈屋顶饮酒,月亮圆圆缺缺,自己的记忆却没有半点恢复。
秋夜风凉,他仰头饮毕,便扔了酒壶